折杪奶奶的葬礼上来了不少人,对若普普来说都是生面孔。 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家里第一次有这么多客人来。 客厅里的都是她素昧平生的叔叔伯伯,或站或坐地聚在一起,谈论着折杪奶奶的后事。 若普普忐忑不安地扯着自己的衣角,把自己的衣服向下拉着。 她不知道为什么,整个房间里的气氛都很怪,闷闷的。 只有门口有几个小孩在猜拳,不时传来笑声,看起来和客厅里的大人们格格不入的。 若普普抱住妈妈的大腿,抬起自己的脸蛋,双眼圆溜溜地盯人,征求着加入自己同龄人游戏的意见。 妈妈蹲下身来,摸了摸若普普的脸:“普普乖,先不和小伙伴们玩好不好?今天家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年幼的若普普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了妈妈的话后,仍旧不舍地看了那几个小孩一眼,可怜巴巴地问:“为什么呀?” 妈妈闻言眼眶却渐渐泛起了红,她的笑容看起来满溢悲伤:“普普,你听我说,折杪奶奶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以后不会再回来了,我们要好好跟她告个别,知道了吗?” 若普普听了妈妈的话后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她已经不再是两三岁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能够理解妈妈话里那句“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的含义,也知道“不会再回来”意味着什么。 她以后再也没有好吃的糖醋排骨了,也再没有那样一个瘦小、老迈的身影会挡在她的面前,劝妈妈不要打小孩了。 这是若普普第一次经历身边的人的死亡,她还没来得及有个心理准备,就被这样强烈的情感冲击了幼小的心灵。 她抱着妈妈的手臂,不待悲伤浮上她的心头,眼泪便大滴大滴地夺眶而出。 身体的反应总是来得比情绪要快,当若普普反应过来时,眼中的世界早已模糊了。她上气不接下气地抽噎着,整个人几乎要背过气去,“折杪奶奶不是说她吃了药就会好起来吗?她怎么能骗人……” 妈妈闻言也是心里一酸,轻轻拍了拍普普的后背,试图为她平复一下心情,可自己却没有藏住眼角的泪。 若普普的爸爸从客厅里抽了两张卫生纸,为妻女擦拭泪水。男人看起来也有些低落,他强撑着揽住了妻子的肩膀,对普普说:“乖普普,去看看姥姥好不好?折杪奶奶走了,姥姥肯定也很伤心的,你去安慰安慰她吧。” 若普普的内心依然难过,但她很懂事地点了点头,用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抽抽嗒嗒进房间去了。 她已经是个小大人了,当然要肩负起属于自己的责任,更何况爸爸说得没错,她也不想姥姥太伤心。 姥姥和折杪奶奶一样,都是对自己很重要的人。 客人都坐在客厅和院子里,那些交谈声便被楼梯和天花板隔开了,普普走到二楼去,总觉得楼上和楼下就像是两个世界。 楼下是鼎沸的吊唁。 楼上是寂静的缅怀。 姥姥就坐在房间里的窗户边上,独自看着桌旁的花瓶。 她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身上穿着一件同样灰白的宽松毛衣,整个人都要融进苍老的暮色中似的,浑身泛着老气。 老人的视线垂下来,常戴的老花镜被她放在花瓶边上。 旁边落着几瓣花,失去水分之后泛着枯黄。 像被揉碎了的纸,早已失去生机。 听到小女孩上楼的动静,姥姥转过头来,眼中的湿润藏进眼角的褶皱里,灰败的眼神中蕴藏着难以化开的悲伤。她松开指尖的花瓣,朝门口的孙女招手:“普普,来。” 花瓣随着她的动作落到地上,连同若普普的心一起。 普普走到老人身边,用刚刚哭过的、瓮声瓮气的鼻音道:“姥姥,妈妈说折杪奶奶走了,以后也不回来了。” 老人摸了摸她的头,半晌后才轻声说:“是啊,她这人,怎么能这样……明明病情加重了,却还骗着所有人,说走就走,让我们普普这么伤心。” 她的声音有点哑,听起来也只是一句轻飘飘的控诉。可若普普心里知道,大人们都是这样的口是心非,分明脸上还有不愿意去擦拭的泪痕,嘴上却还要为心里的不在意辩驳。 若普普还记得折杪奶奶刚搬来和他们一起住时,不止一次说过,她的姥姥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偏偏还要像块木头疙瘩。 折杪奶奶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你姥姥啊,嘴巴又硬,还不知道别人对她的好,笨得很。” 姥姥这时候总会板着脸,不甘落下风似的回嘴一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