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暮鼓晨钟,即便大难临头,仍未耽误。 李相夷昨晚是抱着剑睡的,准确来说,他只是盘膝打坐了一会,天未亮便又醒了。 用清凉的井水泼了泼脸,然后出门转了一圈。 佛门重地即便是刚刚遭到火焚,也处处沉浸着一种让人心神安宁的肃穆。 夏日清晨的山林里一片寂静,他临时起意耍了一套剑法,切得满地落叶飞卷,然后在钟声响起时利落收剑,去斋房拿了两个馒头。 他回来的时候,见着叶清焰裹在被子中,朝里侧背过身去,艰难地用两只手堵住耳朵,眉头紧皱。 明明醒了就是不肯起床。 “赶紧起来吧。”他直接上手拍她。 后者一下支棱起来,哗啦一下把被子拉到肩上。 “你头发披着的样子真像个姑娘家。”他咬了一口馒头,“还蛮好看的。” 叶灼立即疑心自己莫不是昨晚睡着露了什么马脚,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心虚地问:“你觉得我像是女孩子?” “是,长得像,体型弱不禁风的。娇气的性格也像,一点苦都吃不得。”他数落道:“也不知道云城是怎么把你培养成这样子,一点气概都没有。” 叶灼立刻回嘴:“我觉得往别人的刀尖上撞不是气概,是蠢。” 李相夷立刻白她一眼,一副‘我不与你计较’的表情,“赶紧喝药吧你。” “……” 一大碗泛着鱼腥味的墨色汤汁。 叶清焰一口没喝就扶着床沿干呕起来。 “别装了。”李相夷像是看到自己小时候风寒逃避喝药,被师兄嘲笑的场景,居高临下地打趣道:“不喝我灌了啊。” 昨晚就是李相夷给她灌的,当时她还昏迷着,他大概是着急了,就直接捏下巴逼她往下咽。 那感觉她这辈子也不想体验第二次了。 于是叶灼只好万分抗拒地端起了碗。 无了和尚的药方真是一点都不体谅众生……她咬牙屏息往下灌,直喝得浑身颤抖,眼泪不由自主地往外涌。 “呕——咳咳咳咳咳——呕——” 太恶心了。 她迫不及待地端过茶水来回漱了好几遍口,还是去不掉那可怖的中药味,于是挂着满脸泪痕蹲在那抽噎。 李相夷昨天被她折腾一晚上,现在看她这幅吃瘪的样子,心情大好。 “乖。”他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发,就像拍一只小狗,“喊我一声相夷哥哥,就给你颗糖。” “呜……”她又嚎啕大哭起来,“相夷哥哥……” “好了好了。”他蹲下身摸出糖袋子,慷慨地全都倒给她。 然后他帮叶灼随便挽了个歪歪斜斜的马尾,就提着剑出门去找无了和尚了。 等叶灼好不容易收拾好,把头发固定地勉强能见人——一出院子就看见李相夷站在藏经塔顶端,衣袂飘拂,剑尖下垂,居高临下的模样像是谪仙下凡。 如果不是他只有十五岁,身量还显小,有些没有说服力的话,这阵势几乎是华山论剑决出巅峰的场面。 底下的小和尚都在拼命鼓掌欢呼。 叶灼凑过去问:“什么情况?” “这位李少侠早晨在竹林里舞了一套剑被师兄看见,刚刚夸他,于是他就给我们表演了一段。” …… 真的不愧是你。 看见叶清焰也跟他们站在一处仰望自己,李相夷很是得意,提气在门槛上一点,转身掠下宝塔,轻轻落在大雄宝殿外。 他嘴角噙着笑:“你来晚了。” “你就不怕对手看见你的剑招?” “自然不怕。”李相夷颇为自负地抬首,看着少师剑尖在夏日灿烂晨光下爆发的光华:“相夷太剑变化万千,见过又如何?” 叶灼不知道说什么好,小心翼翼地问:“那你今天内力恢复几成了?” 这倒是不方便让其他人听去,李相夷想了想,传音给她:“不到从前的一成吧。” …… 李相夷你别太离谱。 而且,不到从前的一成……为什么要用如此骄傲的语气说出来? “无了方丈还没回来吗?”她转脸问小和尚。 “是的,本寺藏经阁中有一条密道,师父送昨日的伤员去山下避难了。” 李相夷想了想,对叶清焰说:“今日情况凶险,你也下山去躲一躲。” “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