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跑,别管我!” 梦中舍友本就一直专注紧盯着龙鸟,防备它再次突袭,龙鸟巨怪圆滚滚的赤色眼珠一偏斜,她也顺势瞧见了管闲事的张心若,于是焦急从灌草中探头探脑,冲她猛猛挥手。 张心若背在身後的左手也摆了摆,顺便给她打了个手势,让她先逃。就是不知道只见了几次面的舍友能不能看懂她的手势了。 不过,张心若能确定的是,这位异国舍友一定不知道张心若的故土有那么十大“美德”,排在她心中第一位的就是:“来都来了。” 来都来了,既然选择过来救人,也别跑了,也八成跑不了了。 张心若唇角微翘,紧要关头反而有些想笑。 来都来了,大过年的,都不容易,给个面子......偶尔遇到不可理喻的人和事,张心若就会率先说出几个四字箴言,堵别人的嘴。可这样一个庞大又难以沟通的蛮物,不知道讲英语、中文还是外星语,这个和她一样身处对岸的“交换生物”,她一时之间真的有些束手无策,只能化身沉默雕像,和龙鸟巨怪面面相觑。 经过几番身体器官和心理的调整,张心若的呼吸已经恢复平缓,不再喘息得厉害。 于是,绵长的呼吸声中,空气寂静而紧绷,鸟不动、人也不动,两位如同绝世高手约战,默默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时间一时随同气氛僵持,像在磁场中迷路绕圈的飞鸟,但飞鸟只是张心若的拟物,而不会是巨怪的形象。 天平摇摇晃晃,瘦小的人类才是被动的那一方。 看起来束手无策,但未必不能解决。 张心若心底在想:既然是我的梦,还出现了妖怪,那怎么也应该给自己一些玄妙秘术、特异功能才是。她集中精神吐纳,尝试御气,或者想像孙悟空一样从耳朵中掏出一把趁手的兵器来。 可惜身体除了夜深的困倦感,毫无其他变异反应。 “你怎么又来了?” 突然“噼啪”两声在耳边响起,如深冬的毛衣静电,打破了这份偶然偷得的宁静。 崔爻透亮的红色眸子里是不加掩饰的困惑,他握着一只细柳枝,柳条上附着月白色闪电,登场姿势悠哉又帅气。 转机出现,张心若却眉心一皱。 只能让别人来救她吗?她稍觉不爽,但也别无办法,心底怀疑的裂痕却越来越大——这毕竟是她的梦,这也越来越不像她的梦。 崔爻柳条挥出去,细密的闪电弯曲延长,这是自然界最锋利的刑具,如果能为人所控,张心若觉得它会用来供能发电等等造福人类,即使它的放电量并不像它的破坏力那么惊人。 但它现在在那人手中依旧是个“刑具”,一股不可思议的为人所用的自然力量......若是完全征服自然...... 缠绕着花火的柳条甩在小山堆上,一声人类的惨叫响破天际。 “我错了,我错了,会长,我再也不敢了!” “会长,会长,求求你了——” 张心若诧异转过头,龙鸟已不见踪迹,杂物堆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被藤条绑着的男生,崔爻沉着脸,毫不留情地抽打着他们。 龙鸟巨怪呢? “先不要打人——”话音未落,忽然一片黑云压低,张心若机警地抬头,瞳孔倏然收缩。 龙鸟大张羽翼,尖爪刺入她的肩颈,带着她掠向天际。 崔爻迅速挥鞭一甩,但闪电只刮蹭到了龙鸟坚实的尾鳞,不懂不痒。 “畜生。” 伴随着模糊的冷嘲,张心若在痛楚中再次惊醒。 还是不对劲,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心若,你男朋友在楼下等你。”舍友贴着面膜拉开她的床帘,清晨的金光挥洒进来,为她递上现实的温度。 张心若走到窗边,二层的高度刚好可以清晰看见小花园里来往的行人,崔爻身姿俏挺,单手插兜站在长椅旁,仿佛也在透过玻璃望着她。 她回身进入洗漱间,冰凉的自来水拍在脸上,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还是恍恍惚惚的样子。 初春料峭,万物复苏,不要再沉迷梦中,该醒过来了。 “好久不见,抱一下。”崔爻眉眼带笑,现实中的他并没有红色美瞳,长相俊美但毫不妖异。 张心若盯了他一会儿,突然抬手盖在他的眼睛上,把他弄得一愣,于是他张开的手臂顺势抚上她的後背,轻声问:“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 “唉——” 一声轻盈的、直击灵魂的叹息落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