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之上,云雾环绕,中有仙人翩翩,不乏奇珍异兽填其列。 远离中心的范围内,有一处小小庭院,外面是爬山虎,攀满了正面白墙,黛色瓦上偶有些缝隙,其中密密麻麻生了些苔藓——整个屋子都是一派生机,只差小桥流水,便能当江南。 院子不大,只有一个仙童在扑蝴蝶,正当要抓住时,身后的门被推开。 小童回过头去,笑问:“仙子可还好?” 林黛玉痴痴望着他,眼前没有泪水,却也迷蒙一片。她知道自己不在奥林匹斯山附近了,逃出那个自大又张狂的人手中,而后回了家。 是的,她回了家。 她本就是一颗小仙草,得了机缘作仙子,虽说下凡去还泪报恩,却也没有说要叫她伤筋动骨心神俱裂的,只是那个人出现得蹊跷,她原本应该在和宝玉分开后,便抱憾而郁郁寡欢,离了人世。 是他改变了命运,却又让命运重新加害回来。 她收回想法,清清脑袋,再去回答小仙童:“我倒是一切都好,只是这儿可好好的?” 仙童拍着小胸脯,骄傲告诉她:“仙子放心!您去游历渡劫的时间我们一直在这儿,半刻也没有离开过!” “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 黛玉放心了。 她还是顶着之前的名字,回去喝了一壶酒,感觉也没有很烈,就睡下了。 梦里摇摇晃晃,像是在船上,荡漾出一片波澜,春风推不动桨,但能叫发丝扬起拂过脸庞。 黛玉脑袋晕晕地坐起来,问:“哪里来的人,怎的装神弄鬼?” 没有人回答。 “要再不出声,我便走了。” 这句话仍然没得到回应,黛玉皱着眉头,马上就要离开,却被拦住。 三番两次这样,她不免生气。 “你到底是要做什么,才几次拦住我去路?这样行径多可耻,你竟不……” 话还没说完,衣袖上就多了一处力道,原本只是轻轻拉扯试探,当知道她要走,才慌忙无措起来。 也终于有回声。 “……我是瑛,施主可唤我一句文妙。” 这声音低沉又沙哑,起码林黛玉从来没听过,无论是作为绛珠仙子还是林家小姐。 她脑子里记忆不多,宙斯声音像编钟,虽然不算准确,因为她不知道世界上有个叫“大提琴”的乐器;贾宝玉是一对玉石碰撞,走路和说话都叫人觉得有趣;至于那些长辈和纨绔,她是一点也不想记得的。 只是这个声音尽管陌生,却并不叫人排斥,索性来了,她也就不急了。 茫茫迷雾当中好像传出一声喟叹,似是对着她来的。 紧接着,一个身影出现在黛玉眼前。 他并不像黛玉见过的任何人那样,身高、体型、样貌都是独一位,乌黑长发披在身后,赤脚踏过来,好像在虚空中漫步,衣服上绣着云样的纹路,没有任何其他装饰。 不像是宙斯,长袍也要金边,更不像是宝玉,一身叮铃啷当的,恨不得把整个府都穿在身上。 其实按理来说,仙人不该为凡尘的事情想这么多,凡人中的神坐在高高的明台上,仙人却要在明台更高处,俯视着整片人间,然后将天意散下去。 只是黛玉终究不算完全的神,她上天是以仙草身份,偶然得了机缘,又是才渡劫,离开凡尘的日子细细想来,不过三两天。 想法偏了,她摇摇脑袋,问好:“小仙未曾见过仙君,不知此为何地,仙君为何在此?” 仙君一双眼睛细长,眉眼也深邃,看着她的时候,眼睛里好像千言万语要说,最后也只是落下一句:“听闻仙子去了凡尘,我也将要渡劫而去,不知可否得来点消息,我也好做些准备。” 这么说是他请她来的? 那这话可真是折煞她! 林黛玉觉得有些羞赧,毕竟她都刚刚渡劫,且下了凡尘之后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名字都得等家中长辈日夜反查词典细细思索,还经验? 他怎么不去找那渡了八百次劫难的老人,非得折磨她! 黛玉皱着眉头,有些为难:“我倒是理应帮助仙君,只不过我也没甚经验,仙君要的,只怕我难予。” “无妨。” 文妙在虚空中点了两下,一套桌椅便出现,又弄了些瓜果茶水在旁边,全然世外桃源模样。 林黛玉想起来自己能做的不过侍弄一些花草,叫它们生得更好,便不免气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