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绍选择这条路时太过年幼莽撞,凭着一腔孤勇毅然行路,那时他没想到他的身后会跟随许多人,而他的执拗又会害了多少人。 他无法回头,也不愿意回头。 霍吟捏紧双拳,颤声:“如今......李太傅教唆太子谋反的罪名是否已经坐实?” 襄陵公主怔忪:“你怎么知道李太傅犯的何罪?谁告诉你的?” “是或不是?” “五弟已经‘查明’,据说证据确凿,李太傅九族入狱。” 崇安王野心勃勃,江陵王死了,他就是太子最有力的对手, 霍吟险些站不稳,单手撑着桌面,气息堵在胸口,“一切都完了,”眼泪滴在手背,“棋失一子,全都迟了。” 延龄似有所感,放声哭了起来,他身体比其他孩子虚弱,哭声也是上气不接下气。 延龄的哭声与明思堂外尧豫绍的哭声同时响起。 “阿爹——”尧豫绍又是一叩,鲜血沿着鼻梁落下,“老师是无辜的,老师他一生清廉对阿爹忠心耿耿,他怎会教唆儿子谋反?” 明思堂殿门紧扣,老太监不忍,上前劝他:“殿下,您还是回去吧,陛下如今正烦着呢。” 尧豫绍置若罔闻,接连磕头,汉白玉的地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血迹沾染汉白玉,尧豫绍痛哭哀求:“阿爹,儿子求您重查此案!” 高耸的宫楼遮蔽了日光,尧豫绍跪在地上,世间之浩大,皇权之威严,尊贵的太子也只能卑躬屈膝。 “阿爹!!!” 尧豫绍嘶声力竭,多年来克己复礼的礼教即将被他挣断,在太子绝望的吼声里,太宁帝终于舍得开门。 太宁帝生了许多白发,身形有些佝偻,他俯视阶下狼狈的太子,凉声:“你十六岁之后再也没叫过朕一声‘阿爹’。” 尧豫绍后背僵冷,他从地上抬头,哑声泣泪:“太傅一案疑点重重,儿子求阿爹重查此案。” “混账东西!”太宁帝拂袖愠怒,“朕已经下令诛李氏九族,你这是要把朕的脸面踩下去!” “无辜者岂能枉死?!”尧豫绍啜声辩驳,“李太傅与您君臣近三十年,三十年啊!您岂能如此狠心?凭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凭五弟和崔越的一家之词就诛他九族。” 闷热的天浸湿衣衫,尧豫绍散乱的掌心贴向滚烫的汉白玉,嘶哑着嗓子哭泣,太宁帝生性凉薄,儿子的痛哭流涕换不来他的心软,“今日朕应了你,明日就会有其他人来求朕,大雍律法何在?” 檐角的麻雀不忍听闻,扑棱着翅膀飞走,尧豫绍继续磕头,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绝望:“儿子求阿爹重查!!” 太宁帝脸色铁青,尧豫绍的额头已经血肉模糊,眼泪与血混杂落下,太宁帝青筋暴起,竭力压抑怒火:“尧豫绍,别忘了你的身份。” 尧豫绍是什么身份?他是太宁帝的长子,是大雍的太子。 太宁帝没问过尧豫绍想不想当太子,他想让尧豫绍当太子,于是尧豫绍成了太子。 太宁帝觉得李太傅家的女儿好,于是尧豫绍多了位妻。 太宁帝猜忌尧豫绍,于是他宁可顺水推舟错杀李氏九族,太子妃是他指给尧豫绍的,他也可以杀了尧豫绍的妻子。 “那儿子又该如何是好?”尧豫绍的脊梁垮下去,“太子妃李氏与儿子夫妻九年从无过错,恪儿是您唯一的孙儿!”尧豫绍凄声质问,“您何以如此狠心,要将他们母子一律赐死?” 太宁帝沉声:“将太子带下去。” 尧豫绍挣开侍卫,连滚带爬的上阶拽着太宁帝衣角,额头抵着太宁帝膝盖哀求:“儿子求您,求您饶他们母子一命,儿子......儿子愿意休妻,愿意再也不提太傅一案。” 尧豫绍已经没有办法了,他救不了李太傅,救不了李家,他已经不能再失去妻儿。 “儿子求您将他们贬为庶人也好,没入掖庭也好,不要......不要杀他们。”尧豫绍不肯放手,苦求与哭声含混着。 尧豫绍遵循了二十余年的规矩全在今天尽数作了土,龙袍蹭上尧豫绍的血,太宁帝冷眼盯着尧豫绍,不为所动。 “传朕旨意。”太宁帝缓缓开口。 尧豫绍仰头,他哭得太久,啜泣一时止不住,双手紧紧揪着龙袍,眼中透出孩童般的不安和隐秘的期待。 “即刻将毒酒送入东宫。” “那是我的妻儿!!”尧豫绍的灵魂被太宁帝打碎,发出绝望的吼声。 “痴儿。”太宁帝踹向尧豫绍胸膛,他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尧豫绍被他踹翻在地,滚落台阶,鲜血从阶上蜿蜒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