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就曾是他们中的一员,曾被迫接受那样残忍的一切,现在让她自己变成刽子手,对他们下手,她如何能做得到? 这些药人跟鬼人不一样。 隔壁的鬼人,已经彻底淬炼完成,兰清笳并没有亲眼见到他们当初蜕变的痛苦过程,而且他们已经彻底丧失了心性,整个人看起来更像是没有感情的木偶。 那样,兰清笳的心至少会好受一些,不会那么痛苦。 但是这些药人,他们却是有清晰的理智的。 他们还是活生生的人,他们记得自己的家人,自己的朋友,记得自己以前曾过过的美好日子,他们会用充满绝望又祈求的眼神看着她。 每每对上那样的眼神,兰清笳就忍不住心中的那股强烈的冲动,想要直接把他们给放了的冲动。 但是,兰清笳却知道不可以。 她不仅不能那么做,她还必须扮演起刽子手的角色。 在接管药人之前,兰清笳就已经想过这些,她以为自己可以狠下心肠,但真正站到他们面前,兰清笳才知道,这很难。 她根本不可能无视他们的痛苦,根本做不到让自己的双手沾满无辜者的鲜血。 可是,如果她不那么做,不想办法调教他们,将他们变成真正的药人,时间尚短的时候还好,待 时日长了,没有成效,明惠帝那边,也会对自己产生不满。 此时的兰清笳产生了十分迫切的念头,她迫切地想要尽快结束这一切,除掉国师,除掉明惠帝,彻彻底底地将西山上的一切都结束掉。 如此,她就不需要陷入两难,明明不想伤害他们,却为了演戏不得不昧着良心那么做。 真的要昧着良心演戏吗? 可是,自己所以为的演戏,却是会真真切切地把伤害落到他们的身上。 既然如此,那就不是演戏,那就是在行凶。 兰清笳咬了咬牙,旋即,她直接下令,“来人,从现在开始,终止对所有药人所做的一切。” 兰清笳的面色冷然,有如一个发号施令的将军,带着不容置疑的铿锵决然。 柳志成闻言,面上刚刚调整好的神色都禁不住再次僵了僵,一众侍卫们也都下意识看向柳志成,没有动作。 一道前来的凌鹏都禁不住露出异色,不过他识趣地什么都没有说,这里不是他的地盘,他没有开口的权利。 柳志成面色微沉,开口道,“景太医,你确定是要把所有的一切都终止? 这些都是不能中断的,若是中断了,之前所做的努力只怕就要彻底化为泡影了。” 这是柳志成绝对不想看到的。 这些药人,都是 他亲手养起来的。 即便是国师,也是把更多的精力放在鬼营那边,对药人这边也只是统筹居多。 所以,这一切都是柳志成的心血。 兰清笳竟然要命人将一切终止,这不是在明晃晃地破坏他的心血和成果吗? 兰清笳的脸上多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柳大人,方才你不是说了自己力不从心,药人之事都交给本官来办了吗? 既然如此,柳大人便尽管歇着便是,一切都听本官的安排,本官心中有数。” 柳志成的面色再次僵了僵,他的吊梢眼中闪过一抹阴鸷。 这人究竟是多么不知天高地厚? 她刚来这里,什么都还没弄清楚,竟然就真的敢把鸡毛当令箭,胡乱指挥! 柳志成的面皮微紧,但到底是城府深,还能压住心中的怒意,基本维持住了面上和平。 “皇上都对景太医委以重任,本官自然是不敢多加置喙,现下,也不过是仗着自己在这里待的时日较长,这才托大多说两句罢了。 本官并非不相信景太医的决定,只是这药人非比寻常,一般情况是绝对不能断了疗程,不然所有的一切必将功亏一篑。 景太医今日下了这命令,若是当真叫这许多即将成功的药人一朝被毁,皇上怪罪下来,本官只恐承担不起。 ” 他固然没有像窦常刁那般,态度强硬地与兰清笳对呛,但他的这番话,却也是明晃晃地表明了他的不赞同与强硬,更是提醒兰清笳,凡事都要知道分寸。 兰清笳略略沉默了片刻,心中陷入了短暂的迟疑,但最终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 她面不改色,语气坚定,没有半分迟疑,“此事自有本官兜底。”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继续经历那样非人的痛苦。 若是继续下去,他们这些人只怕就要撑不住了。 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