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此间,应当是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目下时机未到,他就没有进一步行动。 既然如此,她更要抓紧时间了。 趁他寻水回来前,赶紧逃离艮岳园,园外必有重兵把守,逃出园外,她就能够安全了。 赵乐俪背部紧紧依偎树桩,慢腾腾地起身后,她伸出手去解开缠缚在足踝处的粗绳,双脚重获自由,她迈开步履,四顾一番后,朝着与谢圭璋消失时完全相反的方向,疾奔而去。 其实,她对这座艮岳园完全不熟,月黑风高,密林深幽,她不敢朝左右张望,只一径地朝着下山的山道上疾奔。 一晌逃离,一晌在心中祈求着,希望谢圭璋取水能慢些,迟些发现她才好。 不多时,眼看快要逃出树林的尽处,翛忽之间,迎面撞见一道熟稔的人影。 那人看到了她,喜极而泣,上前道:“娘娘!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可让奴婢好找!” 那人又道:“娘娘是怎么了,是谁缠绑着了你?” 借着稀薄的月光,赵乐俪看到了锦时,原是略微惊慌的思绪,一下子松弛了几许,但也不敢完全放松警惕,道:“兹事说来话长,我们先回宫!” 赵乐俪朝前走,且道:“你身上有锐物吗,可否为我切开绳子?这个绳子是死结。” 赵乐俪行几步,发现锦时仍旧静伫原地,她觉察出端倪,回过身。 锦时自袖裾之中摸出了一柄短匕,缓声开口:“对不起,娘娘……奴婢不能让娘娘回东宫了……” 赵乐俪蓦觉那一柄短剑颇为眼熟,再凝视一眼,赫然发现,这是此前鸿德殿里,谢圭璋手上的那柄短剑。 缠枝雕饰剑鞘,锋锐的刀刃上蘸染着淡淡的血渍,虽然用清水洗濯过,但她依旧能隐隐约约窥见一丝血渍。 ——「娘娘看到谢某时,谢某只是拿着凶器,因于此状,娘娘认为我弑君了?」 谢圭璋此前说过的话,历历响彻于赵乐俪的耳屏处。 此话俨如平地惊雷,在她体内陡地掀起了惊涛海浪。 赵乐俪心绪僵冷,骤觉头皮发麻,转过身:“这一柄短剑是何人给你的,你方才所言又是何意?” 她一晌这般说着,一晌慢慢地往后慢撤。 锦时满面愧谦之意,一步一步朝前,掌中刺刀泛散着凛冽寒光,颤声道:“娘娘莫要责咎于奴婢,奴婢也是迫不得已……” 锦时语焉不详,这更让赵乐俪心寒得刺骨,到底是谁要弑害她? 不可能是谢圭璋,若是他对她起了杀念,早就在山林上动了手,也不至于延宕至这一境界。 那是谁? 是谁要弑害她? 赵乐俪百思不得其解。 她竭力想要挣脱粗绳的束缚,但下一息,锦时挥着刀,照定她身上挥刺去。 赵乐俪扬起胳膊,双手死死攥住锦时的骨腕,止住她朝前刺扎的动作。 一个趔趄,两人倒坠在冷凉的林坡之上。 赵乐俪双手受缚,行动受阻,根本不敌锦时。 锦时流着泪,一晌不住地言歉,一晌高高扬起短剑,要刺向她胸口。 丛林之中的月色,猝然震荡了一番,一抹碧亮的针状物,斜空而至,不偏不倚刺中锦时。 锦时仿佛被钳住了咽喉,吐息骤停,从赵乐俪身上瘫倒在地。 这一刻,赵乐俪的呼吸震落而下。 她起身之时,无意间和远处一道玄衣朱带的人影对视上。 谢圭璋言笑晏晏,一只手把玩着一枚翡翠色叶片,一只手提拎着盛满水的水瓢。月色俨如一枝细密的工笔,细细地描摹着他那修长的轮廓,衬得他澹泊致远。 赵乐俪回望地上的锦时,她死不瞑目,胸口上刺入一片细长的叶瓣,叶面上,却是不沾染丝毫的血渍。 谢圭璋的武功,由此可见一斑。 他要杀人,身边的一草一木,都能作为凶器。 又何必动用一柄短剑? 简直是大材小用。 只是…… 眼前频繁有人死去,让她心神颇为绷紧。 诸多心念涌入赵乐俪的脑海,她抬起眸,比及男子走近时,她问他—— “谢圭璋,你今夜为何会出现大内?” “如实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