憾,赵闵已经忘却初心。 这厢,赵闵道:“能得东宫垂青,这是你的造化了,若是不出任何意外,太子日后定能得登大宝,这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你应当是明晓的。” 赵乐俪道:“女儿知晓。不过——” 她疏淡地掀起眼睑,扬起一张瓷白玉腻的面容:“昨晌置办嫁衣时,听岑姨娘说,这一桩婚事,本不该落在女儿身上,是父亲突然改变了注意。” 赵闵闻罢,觳觫一僵,心下窃自斥责岑氏嘴碎。 太子求娶护国公的女儿,确实并未钦定赵乐俪。赵闵与岑姨娘所出的女儿,赵芷,正好到了适婚之龄,岑姨娘希望能让赵芷嫁入东宫,但被赵闵劝阻下来了。 圣上龙体抱恙,近来早朝之上,常是太子在垂帘听政。内廷之中有风声传来,说是太子三日前夜半回宫,在内殿的帐帘里,发现悬挂有一个血淋淋的人首,那是一位良娣的头颅。 此事一出,朝野震动。 皇城司与御林军彻查东宫,并及周遭宫殿,并未发现凶犯一丝一毫的线索。询问当日值夜的宫人,却称,东宫之中并未有人出入。 能将行凶一事,做得如此天衣无缝,且在皇廷之中,来去自如,众人不约而同想到一个人。传闻此人,天生就是邪物,大璋国人人闻风丧胆,官家悬赏百万枭其人首,但是,无人能幸免于难。 赵闵绝不希望赵芷卷入朝廷党争之中,更不希望她被邪物盯上,思来想去,他决定牺牲大女儿。 赵闵慈蔼地笑了,道:“素素说得哪里的话。你要乖乖听父亲的话,父亲一切都是为你好,你明白吗?” 赵乐俪点了下螓首,唇畔噙着浅浅的笑,不再追溯:“女儿谨遵父亲的教诲。” 看着女儿那一张娴静的娇容,赵闵的容色变得有些复杂,她真的越来越像是她的母亲了。 有那么一瞬间,赵闵到底动了一丝恻隐之心,嘱告道:“明日大婚,到了晚上的时候,你绝不能像今夜这般,随意四处走动了,明白吗?”他顿了顿,“东宫,到底不比公府安全……你要保护好自己。” 赵乐俪抬眸,眸露一丝惑意。 她觉得父亲的口吻很古怪,仿佛有一些话,行将付诸言语,但囿于什么顾虑,最终未道出口。 赵闵离去后,已然是快五更夜了,雪势逐渐加深,细碎的雪点砸在窗畔处,声如蚕食桑叶,石击深潭。 赵乐俪将支摘窗逐一关上,行至妆台前,摸出一只锦纹奁盒,将里中一些物什,静静地纳藏在袖裾之中。这是慈家的姨母,嘱托她带在身上的东西。赵乐俪永远都铭记着,自己此番回临安的目的。 - 入冬的白昼,总是来得格外得晚,赵乐俪醒来时,穹空仍旧一片漠漠昏黑,尚未破晓。她推开纱窗,朝外睇去,府内高高悬挂起大红灯笼,四处彰显一团洋洋喜气,隐隐约约间,还能听到爆竹声响。 宫里派遣了专门的宫婆,恭侍双侧,为她悉心地梳妆更衣,仪仗十分盛大繁复。 篦子梳过她犹若绿云扰扰的青丝,簪高髻,戴凤冠,束钿钗,钿钗镶以琳琅满目的琉璃、翡翠,这是东宫妃子当中,最高品级的征象。 另两位宫娥则侍奉赵乐俪穿衣,内衬是对襟齐胸长短衫,中间是海青色大袖衫与软翠色百迭裙,最外面是一席云纱霞帔,前襟双侧和袖裾处,用蚕丝绣了一圈金边。 花钗青质连裳,青衣革带韈履。 烛火招摇潦烈,戗漆铜镜之中,明晰地映照出女郎姝色无双的一张娇靥,她毋须过多着力,轻描淡写地静坐在暖榻之上,一阵遗世而独立的出尘气质,便扑面而至。 尤其是,赵乐俪抬起螓首的时候,一缕鎏金日色,透过窗格偏略斜照下来,髹染于她的肌肤之间,整个人朦胧得几乎腻出一片皓白宁谧的光来。 不论是锦时,还是宫婆,目睹此状,俱是惊怔在地。 一座凤舆已然静候在公府前,在宫婆的拥簇之下,赵乐俪坐了上去,一路穿过熙攘喧嚣的御街,途经大庆门与通衢汴河,顺遂通过大内,最终,在一座雕梁画栋的宫殿前驻停。 通往东宫的跸道,如绞索般漫长,宫娥搀着赵乐俪缓慢行走。 跸道两侧皆是文武百官,他们听闻太子妃,乃是姑苏城首屈一指的绝色,不由生了些许好奇心,仰首遥瞰而去。 女郎的真容,掩在棠梨色的盖头之下。 料峭的风轻轻吹过,珠翠相击悦耳,赵乐俪的行相影影绰绰,外人依稀窥见一些轮廓。 留白恰到好处,反倒衬其仪容,美得荡魂摄魄。 教坊的一众乐倌,开始奏起管竹丝弦,赵乐俪踩着嘈嘈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