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学时,于尚德的字写得最好,每每上课,郁阙的祖母总要夸赞一番。郁阙与她也是最要好的姐妹。 “是,言官嘛,忠言逆耳,总要受些皮肉之苦。”郁阙为于尚德斟茶。 “虽然如此,但你身为妻子,应该时常规劝。如今官场凶险,非你我所能想象,你们方回皇城就惹出这样的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你该比我更懂。” 郁阙知道于尚德是好意,但于尚德身为大理寺卿的儿媳,这番话难免也有她公公的意思在里头。 毕竟萧默身为丞相,大理寺以及六部的官员都要听他吩咐差遣。 “沈彦当惯了父母官,方回皇城,还未习惯官场那套。至于...尚德你所说,我倒是觉得木秀于林,风必助之。如今朝堂如此,正需要肃清风气之人。我夫君既然义无反顾,我也愿意夫唱妇随。” 于尚德怀抱幼儿,“你我自小一道长大,我知你刚正不阿。如若你只是孤女,我也不想劝你,但你们夫妇二人如此刚硬,也要考虑父母尊长。这不过是进大牢两日,你婆母便急得四处求人,倘若哪一日真惹来祸事,这是将全家老少的性命至于何处?你娘家弟弟妹妹一个七岁,一个三岁,难道也要因你夫妻二人的任性而丧命不成?” 郁阙沉默不语。 “方才我来时,你婆母欢天喜地地抱过我家子昀,说盼着你明年也能为国公府添丁。身为女子,尤其是你我这般年轻新妇,还是早日生儿育女为好。” “人各有志,尚德姐姐方才也说了,家里人口多了,多一份牵挂,我夫君身在御史之位,难免经历风浪,孩子的事,还是往后再说吧。” 于尚德还要再劝,国公府婢女又引了位官眷进花厅,竟是昔日同窗,肃国公家的六小姐李昭儿。 肃国公府后代男子才能平平,女儿们眼高于顶。其中最出名的当属肃国公府的大小姐,因才名远扬,入宫侍候君王,受皇帝宠爱被封为李淑妃。 姐姐被封淑妃,肃国公府的子女各个高娶高嫁,一时间颓丧的肃国公府再度盛起。 最后只这位六小姐李昭儿待字闺中。 至于原由,众人心知肚明。 郁阙与李昭儿在女学时关系平平,后来郁阙嫁入庄国公府,两人算是真正结了怨,这么多年从无往来。 今日倒是稀奇,李昭儿竟然会来参宴,有个做皇妃的姐姐,在外自然更盛气凌人几分。 “庄国公府就是如此待客的么?二房长媳贤名在外,在这儿躲懒。” 肃国公府的女儿们能高嫁,还有一个原因是生得美艳动人,李昭儿一袭红袄,明媚夺目,性子还如当年那般。 “多年未见。”郁阙淡淡打招呼。 李昭儿正眼瞧了郁阙,她在穷乡僻壤之地经历两年风霜,郁阙那张讨厌的脸竟然丝毫未改,还是如从前那般清纯昳丽。 李昭儿厌恶郁阙,不止因为沈彦,还因为同岁的两人时常被人拿来比较。 在女学读书时。 郁阙是皇城淑女的典范,熟读女戒,仪态端庄,刺绣做茶不在话下。 李昭儿惫懒贪玩,诗词不通,忤逆尊长,无一样可取之处。 到了适婚年纪,郁家的门槛要被媒婆踩塌了。 李昭儿拒不相亲,死心塌地要嫁沈彦,偏偏沈彦父母看不上她,丢人现眼。 而后郁阙顺利嫁给沈彦为妻,婚后琴瑟和鸣,随君上担任,乃贤妻典范。 李昭儿待字闺中,年纪渐长,脾气不佳,虽为淑妃亲妹,却不受人待见。 诸如此类。 于尚德见两人旧怨难消,扯开话题问,“你们这些年可有夏幻儿的消息。” 李昭儿心直口快,“她不是自甘下贱给人做妾去了么?” 四家国公府,其中晋国公府作孽太多,被人捅到皇帝面前,最后落了个抄家,男丁斩首,女眷流放的下场,最后皇城只余一孤女,也是郁阙昔日同窗,夏幻儿。 “她给人做妾?”郁阙诧异。 记忆中夏幻儿是个玲珑可爱的小少女,在女学时,夏幻儿贪吃好玩,成绩排倒数第一,经常跟在郁阙身后甜甜地唤师姐,求她教她弹琴制香。 总是挨祖母的手板子,然后经常泪汪汪地来郁阙面前哭诉。 于尚德道,“你这两年在外,不知道晋国公府的种种。你还记得晋国公府收养过一个少年么?与你我同岁,名叫王师玄。” 郁阙道,“自然记得,我离开皇城那年他殿试第一,一时风光无限,晋国公府也摆酒庆祝。” “晋国公府抄家,就是这个养子向圣上检举揭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