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馥衣口中合适的人选是加急从人伢子手里买来的,封口费给了天价,眼下这人就藏在府里,由凤姑亲自调教。 哪怕是顶着欺君的罪,她也舍不得让亲手养大的姑娘进宫送死。 罗馥衣此番话同盛月斋交待清楚,免得她再闹下去传入陛下耳朵里。 见盛月斋会意,她又吩咐下人把宁寿院打扫干净,烘上炭火。 因着这道圣旨,在南郡避冬的老夫人要回来了。 时序之冬如人之残暮,最适合躲在熏得暖烘烘的屋子里,人也懒得动弹。 田簌和也不例外。 约莫在申时三刻,她接到下人传话,娘亲叫她去宁寿院给老夫人请安。 说不忐忑是假的,那可是她刚认识的娘亲的夫君的生母,拐了几道弯。 若是有得选,她是不大愿意和人接触的,可娘亲发话她无论如何硬着头皮也要去。 冬季天黑得早,春钿打着灯笼在前面引路,田簌和跟着。 走到廊下,眼尖的下人提前进去禀报。 她见帘子被女使掀起,便抬脚要迈门槛。 “且慢。” 田簌和听见这道声音忙压下脚背,巡着声儿望向高座,那里坐着一位着八团梅兰竹菊纹棉氅衣的夫人,面容光滑,皱纹稀少,一看就养尊处优。 想必她就是盛月斋的祖母,比镇上的那些同龄女人看着年轻许多。 那双眼更是犀利极了,眼含精光射向田簌和。 娘亲陪笑说:“娘,这就是我跟您提过的田簌和,我把她叫过来同您请安。” 她又向田簌和招手,“傻站着干什么?快进来让祖母看看。” 将军府的老夫人听见这话,冷着脸说:“别,我可不是她的祖母。” 田簌和看见娘亲笑容变得尴尬,“瞧您说的,您是月斋的祖母,她不过跟着月斋一起叫您一声祖母。” 同样尴尬的还有田簌和,进退不得。 老夫人朝田簌和不客气道:“别乱喊,你就站在门口,免得你娘以为谁都能进我将军府的大门。” 这话说得当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给足了难堪。 外面又黑又冷,多难受啊。 罗馥衣心疼田簌和,忙给盛月斋打眼神,让她哄说两句。 盛月斋一触及她的眼神,就故意避开。 嘿,这姑娘! 罗馥衣没了法子,老夫人本就一直不待见自己,自己以前的孩子找上门来,自然对她更加有意见。 罢了罢了,左右不是什么大事。 她转头安抚簌和,“你就在外面站会儿吧,不打紧。” 田簌和有些说不出缘由的难过,“既然娘亲叫我站,我便站。” 话落,挡门帘被女使放下。 一帘之隔,一寒一暖。 里面畅谈起来,盛月斋央着老夫人讲南郡的风土人情,一室欢声笑语。 隆冬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尤其是夜晚。 雪花从背后灌进连廊,落到田簌和的肩头,昏暗的暖色笼光成了风雪中聊胜于无的慰藉。 田簌和仰头包住泪水,压下鼻尖的酸楚。 唉,好想爹爹。 春钿当即把灯笼塞进田簌和的手里,提着裙摆小跑,留下一句“奴婢回去抱斗篷。” 田簌和担忧道:“天黑。” 春钿头也不回喊:“奴婢熟悉路。”很快,她的身影淹没于夜色之中。 田簌和怔怔望着春钿离去的方向,心里滋生出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泪眼越发一发不可收拾。 等到老夫人乏了,打发众人离开,罗馥衣才快步从屋里出来。 田簌和还老老实实站着,一顶厚实的斗篷压在她身上,听见动静抬起睫毛,冰渣抖落,就这么软绵绵看着她,像一团可怜巴巴的小雪猫。 这令罗馥衣想起才生下她那时候。 与生盛月斋完全不同,那时穷困潦倒,凡事亲力亲为,幼小的婴孩也是这般孺慕相望,每每能抚平她那颗被贫穷伤透的心。 罗馥衣掏出手炉塞给田簌和,紧了紧田簌和身上的斗篷,转头夸奖春钿:“你把姑娘照顾得很好。” 春钿:“这是奴婢份内之事。” 罗馥衣颔首:“领姑娘回去吧。” “是。” 盛月斋揣着手炉在一旁看在眼里,心里不是滋味,明明那是她的娘,凭什么要对那个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