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灰蒙,午后渐渐寒凉,路上的雨雪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人一踩上去会有一声脆响。 但蔺宅后边这一条街巷太过安静,已许久没人走动过了。 林江帆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他肩头积了白雪,发顶已经被融雪浸湿,整个人几乎又被忽来的夜寒吞没。他却始终将怀中的奶皮甜酥保护的很好。 阿瓷应当会欣喜吧。 不是因着这一份甜酥,而是因为两人的婚事终于可以安定下来了。 大抵是从八九岁的时候,林江帆便知道自己未来的妻子是蔺瓷。彼时的蔺瓷不过五六岁的样子,林江帆很难将妻子这两个字与她挂钩。 可也不排斥,他每每都是期待着,这个小丫头快快长成她的妻子。 在他心中,蔺瓷便是妻子。所以当蔺瓷父母去世时,他看着失魂落魄的蔺瓷只想将她快快接回家疼惜。但那是丧期,若在丧期林家上门求娶会折煞蔺瓷。林江帆和父母求了许久,一个读书人实在不想顾那些繁文缛节,可偏生他的外祖父病了。 这一去便是四个月,再回来时父亲又极力主张将他送往书院。饶是林江帆再糊涂也看出了父母的心意,他们在阻止他与蔺瓷相见。 咔嚓咔嚓连串的冰裂之声传来,林江帆寻声看去终于在夜幕中看见一辆马车,待走近他才看见车厢之前不是别人而是那位桂嬷嬷。 “阿瓷!”林江帆激动地往前走了两步,这一动脚掌传来一阵酸麻。 他站得实在太久了。 蔺瓷在桂嬷嬷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她看了眼林江帆肩上的雪,下一瞬,林江帆将怀中的甜酥拿去来递与蔺瓷。 桂嬷嬷没去接,她侧头看了眼蔺瓷。 蔺瓷懒懒抬眼,呼出的气在面前结出了雾:“多谢林大少爷的美意。” 至于东西,蔺瓷不打算收的。 林江帆只当蔺瓷依旧在气恼母亲对蔺陶的亲近。 “阿瓷,我母亲同意了我们的婚事,过几日,不,明日,明日我便与母亲上门提亲。” 听闻此言,蔺瓷轻笑一声,她抬手将兜帽摘下,一张雪白娇艳的芙蓉面绽在雨雪中。 “你母亲同意又如何?我又不会同意?” 这个节骨眼上谈什么乔氏同意?说白了不过是林家看准了她的身价又打上了她的主意罢了?想来吃她家的绝户又说得深情不改,何必呢? 林江帆一脸震惊,“阿瓷,你可以气我,但不能拿我们的婚事当儿戏。” “林大少爷是不是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什么误会?”蔺瓷的心弦异常平静,她在许久之前就从与林江帆的美好幻境中清醒过来了。 从没有什么青梅竹马两情相知,不过是借着父母羽翼庇护,不知愁苦的两人在不懂事时就被绑在一处,不知不觉便将所有的美好幻想都赋予对方身上,蔺瓷的幻境破了,她便醒了,林江帆的幻境还在,他不懂蔺瓷为何这般。 “江帆哥哥。”她再次用曾经的称呼唤他,声音平静无波没有任何情绪。“我们不相配。” 她声音落下,有什么东西在林江帆体内碎裂开来。他眼眶倏然红了起来,薄雪在脸上化成雨水,林江帆抬手抹了一把,连擦了几下,他才意识到那不是雨雪,是他急出的眼泪。 “我从来没有一刻想背弃你,但我亦有苦衷你怎么就不能体谅我?叔叔婶婶去世后,我便打算上门向你提亲,可,可我母亲的思想我无法左右,我又怕叫你知道了今后与我父母相处不睦!” 林江帆哽咽了一瞬,活了这近二十岁的光景里第一次无助。“明明我们那么好,你与我父母妹妹也那般好,我怕你知道他们心意有变之后心生嫌隙……” “可我知道父母中意阿陶之后,我也不顾他们如何,只想告诉你我的心意,只想自己功成名就带你离开,怎么长辈的摇摆,倒成了我们不相配?” 蔺瓷自始至终都平静地看着林江帆,她垂眸,视线落在他手中越握越紧的油纸包。 她清楚那里面必然是她爱吃的甜点果子一类,从前衣食无忧时,林江帆拿一包点心服个软就能哄她欢心,但今非昔比了。 “如今家中只我一人,你若愿意禀明官府脱林家户籍,入赘蔺家,签立字据言明我蔺家财产与你半分关系也无,我可以考虑一下。” 林江帆上前一步几欲抓住蔺瓷的的手,却被蔺瓷侧身躲过。 “阿瓷,你怎么了?你怎么能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 入赘?立据?脱户?与他而言简直天方夜谭! 蔺瓷重新将兜帽戴好,纠缠这般久,她的手脚已经凉透了。明日还有要事要办,蔺瓷不能在耗下去了,她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