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这是我前些日子备的衣裳,你且去换上吧。” 二人从正门入了府,行至长澜院内。宣懿抬手将那件绣着云鹤的新衣递了出去。 身侧的人只淡淡地“嗯”了一声,伸出手接过衣袍。 “府里新来了批丫鬟,不懂规矩,开起玩笑也不甚顾忌,夫君莫怪。” 察觉到她话里似有些笑意,顾绛桓斜瞥了一眼,只见她微微低着头,抿着上扬的嘴角,露出颊边一只梨涡,似笑非笑的神情,却宛如春花般明媚。 他才发现,这还是第一次见她脸上浮出别样的表情。平日里她总表现得端庄持重,找不到半点错处。 旁人看去她自然是个不可多得的温良贤妻,在他眼里这女子这些温驯谦卑的姿态却早见得腻烦。 他敛眉走近,“不过几句戏言,我自然是不放在心上。”又顿了下,微微弯了腰,目光下移紧盯着她。 “夫人的话里倒似是有几分揶揄。” 他的身量本就高了宣懿不少,故意拉近了些距离,寒冽的气势更是迫人。 还是第一次听见从他口里道出“夫人”二字。 宣懿抬起头,却忽地对上他一双黑若曜石的眸子,带着摄人心魄的贵气,仿佛她所有情绪在他眼中都无所遁形。她一时羞赧得不行,别过脸去不敢望他。 长睫轻颤,面颊微红,细声道:“我怎敢揶揄夫君,是夫君想得太多。” “那便是我多心了,时辰不早了,去更衣吧。” 他本就无意为难她,收回目光,直起身子朝着书房方向走去。 宣懿微微一怔,再移目望去时,只留下他挺拔利落的背影,仿佛刚才两人片刻的亲近都只是错觉。 但不管如何,二人的关系似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她垂眸欣然一笑,转身回房更衣。 * 前往宣家的马车已在顾府门前候着。 正对着的街道上途径几个相伴而行的妇人,见了顾家马车停在这儿,也约莫猜到今日就是那对被传得人尽皆知的两口子回门的日子。 几人放慢了脚步,不时伸起脖子探望着府里边的情形,猜测着今日顾家这位定远侯究竟会不会陪新妇回门。 门前似有人影晃过,几人目光悄往那边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抹芝兰玉树般的身影。男子袍服雪白,堪称仙姿玉貌,衣袂随凛风款款摆动走下石阶,静静立在马车前,双手环抱似在等人。 其中一个妇人感慨道:“也不怪近日城里传得火热,都说这顾府失踪而归的侯爷风华难寻二者可堪相比,今儿见着了,才知什么是谪仙般的人哩!” 旁边另个妇人轻笑道:“那可不嘛,这小侯爷生得如此好看,眼光自是高的了。就是不知这娶的新妇是何模样,若是生得逊色了些,那二人未行房的事儿倒也说得过去了。” 其他几人眯着眸子咯咯笑,深以为然地点着头。 正说着,一个身着绛红色缕金线织锦长袍的少女领着两三个丫鬟搬着东西从里头走出来。 少女亭亭玉立,曼步轻摇,乌发雪肤皓齿朱唇,头梳单螺髻,发鬓墨黑如漆,簪着的水青色珠花更衬得人娇艳欲滴。 见着石阶下的人,二人视线相触,对他莹然一笑。 仅仅是稍施些颜色,便足以打消妇人们刚才的疑念。几人原还想着验证自己的猜想,却不想吃了瘪,在议论间便讪讪离去。 见她出来,顾绛桓面色如常,并未回应那粲然的笑意,兀自转身上了马车。 她也不恼,提起步子随之跟了上去。 顾绛桓坐定后,从怀中拿出一本案宗开始看了起来。 宣懿见他无意与自己说话,起身提起炭炉上的暖壶,倒了杯热水又用嘴呼了呼,递到他面前,轻声唤道,“绛桓。” 语气温柔似水,他的眉心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侧目看去,见她葱白的指尖冻得发红,犹豫一瞬还是伸手将水杯接过。 她顺势坐在他身边,有些欲言又止。 市集上那个男人的嗓音仍让她感到忐忑不安,想问问他来往的究竟是何人,但见他专心于案宗也不便打搅。 她低头拨弄着自己的手指,揉得指尖一阵红一阵白, 顾绛桓瞥见她的小动作,看出她似有话要说,便先开了口:“可是有事要说?” 宣懿眨了眨眼,转头看向他,答道:“确实是有些事想问。” 他一只手翻着手上的案宗,说道:“但说无妨。” 她沉默片刻,开口问道:“今日偶然听到市集那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