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宣懿一觉醒来,出了院门发现府里多了整整几十箱的礼。 她去询问才知是祝家送了重礼来。 除了道贺之外,不为别的,倒是为了拆散祝怀和顾绛云这对有情多年的鸳鸯。 祝家商门大贾,而祝家夫人最是看中她这个宝贝二儿子,应当是不愿意他娶的妻子身体有残,迟迟不愿下聘。 竟说想教祝怀与顾绛云结为异性兄妹。 这不是纯纯摆明了不愿娶她过门吗? 从那日起,顾绛云就闭门不出,不愿见人。宣懿自幼疼爱这个妹妹,虽无血缘却胜似亲人,自然是见不得她受此折辱。 宣懿翻身下床,找了个由头溜出了顾府,戴上顶黑色帷帽直奔医馆颐安堂。 因前阵子赶上年节,她早给医馆的伙计们放了假回家与亲人团聚。 医馆里寂静无声,她提步走了进去将医馆周围四下打量了一番,轻轻阖上了医馆大门。 接着悄无声息地走进后院一间上了锁的房里。 搬开暗格,从中捧了个雕着蛇纹老旧铜盒出来。 她熟练地拿起一旁的手笼子戴上,咽了咽口水,神色有些紧张。 铜盒揭开,里边是一只小小的金蚕蛊。 成了! 她为了养这只蛊可花了不少功夫,光是寻毒虫都废了不少功夫,每日都需喂毒物给它,到今天已是整整三个月,这才养成了这只蛊。 接着,又从衣兜里取出来一只赤金环珠玲珑镯轻轻放入铜盒中,而后盖上了盒子。 这镯子一眼便知价格不菲工艺卓然,纹样甚是少见。 片刻后,宣懿小心翼翼地将金镯取出,装进了一个金丝木制成的方盒中。 这只金蚕蛊剧毒无比,仅仅是它爬过的东西也会沾染上蛊毒,无声无息地便能使人上吐下泻,不会危及性命,却能让人吃一番苦头。 方盒被捏在手中用宽大的衣袖拂盖住,她蹑手蹑脚地回了顾府,将盒子递给云歆,低声交代道: “过两日便是祝家三夫人生辰,到时你将这贺礼送去。” 又压着声儿强调了一句,“定要让下人们都知道,三夫人收到了这赤金镯。” 云歆面露诧异,“小姐,送三夫人,会不会,被大夫人……” 宣懿不想连累了云歆,打了个马虎眼,“这你就别管了,照我说的做。” 她知这祝家老爷是极喜爱这三夫人的,三夫人性情好,虽有些岁数但风韵犹存。 可惜祝家的话语权都拿捏在大夫人手中,三夫人在祝家吃了不少苦头。 将这般金贵的好东西送给她,只怕耳风刚吹过去,镯子便进了祝老夫人腰包。 她满意地点点头,此事自己做得可谓是滴水不漏。 * 半月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大婚之日,夜里满城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 顾府上下装点得精致雅韵却不失喜庆之色。 府门内,房檐梁角都已挂好朱锻,窗户也贴了双喜。 成亲还需从宣家接亲,虽然宣家夫妇不在了,但宣家还有个厚脸皮的宣二爷。 当年他得了兄长逝世的消息装聋作哑,不愿收留这个侄女,如今她长大成人住进了顾府,却又带着妻子宣刘氏巴巴地跑来卞南城占了宣家宅子。 天还未亮,宣家红纱帐拢着的梳妆台前,铜镜映着宣懿娇美的面容。 云歆早早地给她戴上了精致的凤冠,穿上了绯红的嫁衣,红唇皓齿,千娇百媚,似是一朵盛开的牡丹。 屋外十里红妆,直到午时鼓乐到门,接亲的队伍到了。 披着红盖头的宣懿轻摇莲步,随着媒婆的牵引,一步一步踏过宣家的门栏,只听得见周围的人比肩继踵地想看眼新娘子。 上了花轿,她的视线被盖头挡住,随着花轿的摇晃出了神。 这十年她过的不可谓不艰辛,却没想到真的能等到他回来。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还记不记得儿时的事,是否还同儿时那般喜欢自己,但她只想能够常伴他的身侧,如同儿时他陪着孤单的自己一般。 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去,化成一缕白雾。 这些年她待字闺中,明面里一直都是恪守礼节本本分分的,哪怕有过谋算也不敢行差踏错,只盼着他归来迎娶自己,如今该开心才是,但想到他第一眼见到自己那陌生的神情,不自觉有些忐忑。 花轿停下,循完了礼后便到了高堂上,又拜了兴致不高的顾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