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为人,简直是不堪入目,与他的面容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背道而驰。打破了她对“相由心生”这四个字一如既往的坚持。 祖母烧完香就自去歇息了,虔意与称意住在一间屋子里,本来就看不大对眼的两个人,彼此也没什么话。虔意一边揉肚子一边朝里走,苦着脸问素荣,“当真一点都没带?” 素荣也叹一口气,“本来是有的。这次孙妈妈盘查得比先前更严,因为是圣人来打醮嘛,您又是第一次跟老太太出门,得留下个好印象。” “好什么印象?”她扶额长啸,好印象能比饿死强?半斤八两。 她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称意一眼,见称意正和她的使女坐在床边翻找包袱,仿佛根本没留心这里。便顺溜地将眸光一转,朝素荣眨眨眼,很是懊恼沉痛地道,“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说着转过头去朝窗外张望,“今晚月亮真好看!你陪我出去走一走吧,走一走兴许没这么饿了。” 素荣心里暗暗感叹,自家小娘子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又进益了。虽说还没落雪,这浓云盖顶,哪只眼睛瞧得见月亮? 主仆两个一回瞎二回熟,嘟嘟囔囔就出去了。厢房的角门虽已掩起来,隔着不算高的院墙也能看见越过来的枝条。 虔意与素荣一起把帕子垫在身下坐了,素荣颇为惆怅,又有些心疼她,“小娘子,实在饿得慌张口喝些西北风吧。”说着似乎是下了一个重要决定,撸起袖子朝她伸出手,壮士断腕般闭上眼,“我知道您斋饭吃不饱,夜里还要好几顿。您要是真的饿,拿我的肘子解解馋吧。不过轻点咬。” “我建议你还不如不建议。”虔意哀怨地望她一眼,自顾自埋头在袖口翻找,终于找出一方纸包,托在手心展开,再一层油纸,是几块风干肉。 素荣起先还以为又是什么荷囊,定睛一看发现是肉,眼睛都亮了,不得不佩服自家小娘子的神通广大,“小娘子,带上您就是带上了整个东京城的零嘴铺子!” 虔意捧着几块肉,珍重得跟捧着什么宝贝似的。左瞧瞧右看看,怎么也看不够。用手扇一扇,还能闻着味儿呢,真不错! “是惠吾姊姊。”她很诚实地说,“姨母今天带她也来了,但是她不能留在这里。她知道我会饿,一早就给我捎带上了。” “您和王娘子最要好。您一张嘴她就知道您要吃几两肉。” 这都什么比喻! 虔意鄙夷地听着,还是很能谅解的。毕竟饿久了的人看什么都像是肉,没法子的事。 她给素荣一块,给自已一块,一时有些怅然,“常人都说女儿家要饮食清淡,我又不是尼姑。要那么清淡干嘛?我要在红尘里活出滋味来,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要走一走、看一看,尤其是俊俏的郎君,奇险的风景。不然来世上一辈子为着什么呀?” 素荣笑了,“小娘子的心从没落在后宅过。” “翁翁去过的地方多。” 她嚼着肉干,仰起头看天色,“东京城还是太小了,女儿家立身之地愈发小。” 将两手伸出来一比,捻在一起,“瞧瞧,这么点子大,还要争过来,斗过去。我起先并不懂得,可是经见了薛姊姊家的事我似乎晓得了。伏大娘子赶过来奔丧,为的是什么呀?那一声声我的哥哥,有多少真情,是这个人的离去还是自己的失去,只怕就连她叔爹爹也说不清。” “所以我想往外看。我对自己说,千万不要困在这里,以后也变成那样的人。” 风移影动,珊珊可爱。那一株杏花树已经有了些苞蕾,还不十分大,却酝酿着一春的美好。 素荣安心吃着肉干,囫囵说,“那都是别人家的事情。反正小娘子一定会如愿以偿的。” 虔意听了受用极了,嘴角微微一捺,“但愿吧!” 厢房靠着山,山风吹过来的时候还是很舒服。虔意索性仰头,仔细嗅闻,也许是因为以圣人之名来做法事,用的香都格外好。孃孃今日烧夜香,那香的气味足够提神醒脑,混着肉干味,说不上违和,倒有些离经叛道的真实。 素荣还是很体贴的,吃完不忘了掖一掖嘴角,从荷囊里取出几枚丁香,“小娘子清清口。不然待会回去让人闻着气味。” 鸡舌丁香苦,压在舌头下面,酥麻便不自觉漫上来。素荣笑道,“在庙里吃肉干,会不会对神明不敬,坏了下午的发愿?” 也是哦,下午那么虔诚地发愿,若是菩萨有灵,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吧!不过没关系,虔意双手合十,屈身朝四方拜了拜,“我信的是五脏神。五脏神会保佑每一个郑重对待食物的人,阿弥陀佛。” 素荣觉得头和手有些冷,自己伸手去碰一碰,欣喜地喊她,“小娘子,真下雪了!”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