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珍视的喜悦,和对云予微孤身冒险的惊惧,如同两道激烈的流水一般,猛地冲撞在了一起,激起了惊涛骇浪,几乎要将云岚才稳下的心神重新就搅乱。 到了现在,云岚对宁昭和秦云铮同时生出了强烈的厌恶与愤恨——他们明明都口口声声地说着他们爱云予微,结果却任由云予微孤身一人来到安南王府冒性命之险!这两个男人到底在做什么?! 可他现在身陷囹圄,甚至云予微带到这般险境的人是他,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在他脱身之前,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和立场来谴责那两个人。 云岚强行压下心中的狂躁,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了掌心中的瓷瓶。 他方才梳理思绪的时候,大致猜测了一下,若是他与云予微如今的处境对调,他会为云予微准备什么。 这般一想,他倒是大概对这个药有了些许猜测。 片刻,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打开来了这个瓷瓶。 三粒圆圆的小丹药滚落到了他的手心,散发着一种并不太属于丹药的清香,反而有一种令人迷醉的芬芳。 云岚微微弯了弯唇角——他猜到了。 这是“十日梦”,同“千日醉”算得上是同根同源了,只是效用没有“千日醉”那样强烈。 “十日梦”算是迷药也算是毒药,能使中药之人陷入幻梦之中,做一个心想事成的美梦,只是它的时效没有那么长,毒性也没有那么烈;但即便如此,它也不似寻常迷药,中毒的人醒转过来,不会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而是会下意识地把它当成真正发生过的事。 甚至,中毒的人也不尽只是躺在床上做一场美梦而已,它只是迷惑了中毒人的心智,表面上看着如同平日一般,其实人已经身在幻梦。 当然,若是中毒很浅,中毒的人也只是会当做自己只是做了一晚美梦而已。 这等药,自然也是对身体有损毁的。 但凡药效异于常理的,大都是以透支身体为代价的。 这世间,本没有那么多可以平白得了便宜的好事。 “冰雪千里”是他拿来给自己用的,损耗自身,他必须要斟酌着用;而这“十日梦”嘛……云岚一想到这么多天来他被泡在“醉浮生”里的困境,不由地眸色深沉了下去——云予微不顾生死,潜入到安南王府来,给他送来了这两种药,那他就会好好地将它们的作用发挥到极致——从前他对杨迎秋还有几分退让,但被囚禁这几个月对他的折磨,让他绝对不会对杨迎秋心软半分! 而另外一边,云予微被送出了安南王府。 送她出来的人,还是杨甲。 杨甲的目光阴沉,倒是没想到云予微居然真的活着走出了安南王府。 不过…… 杨甲看云予微的目光又多了几分轻蔑——这样的人,即使侥幸能留得一条贱命又有什么用呢?表面上看郡主好像是看中了她,但,怎么可能呢?一个玩意儿罢了。 “你以为,”杨甲的浮出了一个有些可怖的笑,“你会这么轻易地走出安南王府吗?” 云予微惊疑不定地看着杨甲:“你敢违抗郡主的命令?” “放心,”杨甲见她竟然如此狂妄而又天真,忍不住地笑了出来,“我们安南王府的人不会这么没有规矩。我要对你怎么样,那都是郡主的命令。” “朱大夫,”杨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右手一翻,一枚药丸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下一瞬,他的左臂已经牢牢将云予微禁锢住,“你实在太过伶牙俐齿,郡主实在欣赏你,却不想在外面听到任何关于安南王府的传言。” “所以,你得付出点儿诚意才行。” 下一瞬,那枚丸药便塞进了云予微的口中。 杨甲从前在东南时,审讯过不少犯人,手段颇多,尽管云予微剧烈地挣扎着,那枚药丸仍旧顺利地从她的喉咙里滑落了下去。 更为可怖的是,那枚药丸竟然好似入口即化,瞬间就消失在了她的咽喉之中。 杨甲松开云予微,满意地看着她在一旁,死命地抠着喉咙想要将那药丸吐出来,但很显然,那不过是徒劳的无用功罢了。 “死心吧,朱大夫,”杨甲笑得很是开怀,“这是上好的哑药,纵然你是百灵鸟转世投生的,也开口说不了话了。” 喉咙之间传出来的火一般的灼烧感验证了杨甲的说法,云予微抬起头来,因为催吐和焦虑,她的一双眼睛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她愤恨地望着杨甲,想要破口大骂,但发出了不成语句的破碎喑哑的字词。 她惊恐地捂住了嘴巴,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急急地奔向杨甲,似乎是想要向他哀求得到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