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得了痢疾,整个春晖阁被隔离,只进不出。朱敏本来已被淑妃带走,可她还是偷跑了回来,她知道书禾很害怕,她要陪着她。 这艾灸法就是那时学来的,还是个小太医告诉她的。彼时书禾也是汤药无进,命若悬丝,那小太医忽然记起了他祖母说过的土法,决定死马当活马医,狠命一试,竟救活了书禾。 所谓的狠命一试,是指艾灸时间之长,两个时辰起步。 当下,朱敏给谢飞灸着,一面让杨田带人焚熏艾草,消杀所有病人停留过的地方。 杨田赶紧去办。 临走前,杨田对朱敏道:“姑娘,真对不住,又把你扯进来了。”刚才朱敏把艾灸法告诉了他,可他不会取穴,朱敏便决定自己上手。 “哪里话,我们不是朋友吗?快去吧,别耽搁了!” * 半个时辰过去,好像有了疗效,朱敏见谢飞眉头松开,看起来没那么难受,呼吸好像也顺畅了些。 朱敏暗暗松口气,这才发觉身上出了汗,汗珠滴下额头,打湿了她脸上的青丝帕。她很想换根帕子,想了想,身上只有这一根,只能忍着。 忽然,有人走了进来。 朱敏以为是杨田回来了,便道:“杨旗长,你来看看,谢飞是不是好多了?” 那人走到谢飞身边,仔细看了看,沉声道:“好多了。” 闻声朱敏猛然抬头,迎接她的是一双晶亮眸子,还有一张黑脸。 “宣锐,你不能在这儿,快走!”朱敏急道,奈何口鼻给帕子罩住,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瓮闷。 痢疾易传染,宣锐乃孚山城一城之主,许多事情等他料理,他要是倒下。 朱敏想着又道:“走呀,井水查看,药草调配,隔离区病患的的口粮,看护,你快去安排呀。” 宣锐没有应声,这个女人,他真是有些看不懂了,怎么哪儿都有她呢?还净拣险地,之前在飞岩村柳林,她敢剪断石炸砲的引线,现在又来疫病区,说她不怕死吧,可在海水里拼命挣扎的是她,她可真是矛盾。 宣锐望着朱敏,忽然说了声“别动”。他走到她身边,解下她原来的青丝帕,随手揣在怀里,又拿出块绢帕,替她系好。 蒙帕子本来很简单,可宣锐的笨手笨脚,让这过程变得漫长,而朱敏自从他立在身边起,人就屏住了呼吸,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憋死时,他终于转身离开。 呼! 朱敏长长吐出口气,有些懊恼,怎么宣锐让她不动她就不动呢,她又不是他的兵,干嘛听话如指令! 正想着,那熟悉的淡淡体香又冲进了鼻窍。她竟忘了,那绢帕是他的随身之物,可不就染了他的气息。不该用的,可现在,朱敏犹豫着,到底没有摘下。 * 许是谢飞行伍出身,底子好,这次艾灸一个时辰后,他就睁开了眼睛。 朱敏甚是惊喜,连忙唤大夫来看。其时,宣锐又调派了五名大夫进来,保证每所安置病人的院子都有大夫巡诊。 那大夫替谢飞把了脉,脉象沉稳,跃动规律,显然正在好转。 “姑娘,这法子,容老夫拿去,配合汤药,给病患们使用。” “大夫请便。” 朱敏说完,谢飞哑着嗓子开口想她道谢。之前杨田唤他,他虽迷糊,可隐约听懂了同袍的意思。 朱敏赶紧拦下他,让他好生将息。很快有军士送了汤水进来,朱敏见有人照顾谢飞,便转身走到院中,稍做歇息。 日已沉西,夕照彤彤,朱敏举目远眺,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回酒铺了。这得告诉刘婆他们。 朱敏想着,走到街上,想找杨田,派人捎个信回去,就见余庆小跑着奔了过来。 “阿姐,你可是饿了?饭在那边。”余庆指着街心的宅院道,“今晚,阿姐请住在那儿。房腾好了。” 闻言朱敏一愣,她想了想,问余庆,“这里可有女病人?” “有,不多,四个人,在一个院子里。” “带我去那边吧,我跟她们一起,你们该怎么住还怎么住。”五月热天,她一人独占个院子,军士们却要挤用别处,朱敏于心不忍。 “没事的,大伙都愿意,说一定要让阿姐住好。阿姐,你救了谢旗长,大伙都很感激你。” 朱敏摇头,“我刚好会这法子而已,别人会,别人也会出手的。走吧,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