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喊自己将军,宣锐没有应声,更没有回礼,一股莫名的烦躁堵在他胸口,他只想离开。 然他刚要策马,却被梁雪按住了手腕:“锐哥哥,姐姐的恩情我还没有报答,你可要帮我呀。”说着看看宣锐,又看看朱敏,一个黑脸不语,一个言笑晏晏,似乎哪里不对。 宣锐轻轻挣脱梁雪的手,刚要说什么,就听有人惊喜地喊道:“宣将军,真是宣将军!”认出宣锐的路人纷纷上前,一睹传言中的少年将军。 众人热情,如潮水般涌来,一下子将朱敏冲到远处。 宣锐看着她被人推搡,摇摇晃晃,差点摔倒,下意识地就要飞身过去,可一双双伸到面前的手,如栅栏围燕般拦住了他。 而她越来越远,终至不见。 * 朱敏走回酒铺,刘婆正坐在厨房门口给只黑猫挠痒痒,猫舒服地呼噜一阵接一阵。 这猫就是飞岩村进岩潭阁给朱敏送信的那只。朱敏逃出生天,它却不见踪影,余庆找了几日无果,只得作罢。谁知它却在酒铺开业那天自己跑来,一来就跟在刘婆身后,寸步不离,连余庆也不搭理。 刘婆异常欢喜,直说自己终于有伴了。朱敏虽不喜猫,见状却也无法强行赶它。于是铺中就又多了一员。 见朱敏回来,刘婆起身,举起只猫爪,笑道:“快,给姑娘行礼。”猫立刻冲着朱敏喵呜了两声。 朱敏笑笑,刘婆抱起猫,又道:“姑娘,明儿摘花,也带上我,我手很快的,不比韩福他们慢。” 朱敏没有答应,“家务已经让您受累,您该多歇歇。” 两人正说着,韩福来寻朱敏,拿笔墨簿子。 朱敏看看空空的双手,惊觉那文具小包不知何时丢了。 “我这就去买。” 韩福拦下她:“不碍事,还能用些日子,我就是喜欢墨盒满的样子,墨水满,才华涨,我虽不考功名,也愿意文气斯文些。” 这话逗得朱敏展颜,她道:“下次我去买些书来,你有空多看看,吞文咽字比看墨盒管用。” 韩福立刻摆手:“东家,可别浪费钱,小的要是能读进书去,早读了,我现在呀就爱打个算盘,扒拉铜板。真的,每次一听到银钱响,我都特来精神,就跟吃了干饭似的。” “哈哈哈!”刘婆跟朱敏都忍俊不止。 刘婆一面笑,一面指着韩福道:“可好。以后你就听响活着,饭就别吃了,还给东家省钱。” “这不成!我最爱您老烧的菜了。”韩福吸吸鼻子,朝厨房望去,“让我猜猜,今晚可是……墨鱼莲藕!” 刘婆点头,“老孙家的墨鱼干,可好了,我今儿见着就买了两斤。” 听了这话,朱敏心中一动,忽地记起了什么。 “婆婆,您说的樟脑,我寻出来了,拿给您。” * 朱敏带着刘婆进了正房,在西间坐下。 “婆婆,我想问您件事。这墨鱼干,可是海中的墨鱼?” “是啊。”刘婆应道,以为朱敏喜欢鲜货,又补了一句,“等九月开海,各种海鲜多得是,姑娘到时都尝尝。” 朱敏愕然。朝廷早就明令禁止渔船下海,违者抄没家财,流徙千里,孚山人这不是明知故犯吗? 见东家脸色不对,刘婆也敛了笑容,低声道:“姑娘,哪里不对吗?” “朝廷禁渔啊。” 朱敏尽可能缓声细气,以防惊到老人家,谁知刘婆全部在意。 “不要紧,有将军护着呢,不怕。” “宣锐知道?” “哎呦,姑娘——”刘婆突然笑起来,“就是将军让我们捕渔的呀。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这孚山城,守着大海,不吃海物吃什么?没地没粮的。” 诚然,民以食为天! 朱敏找不出应对之言,默然半响,又道:“若是给人知道,一旦揭发,是要株连的。” 这话没有主语,刘婆以为东家担心孚山人,赶紧宽慰道:“没事,咱们的海货,都只卖给熟人。大家知根知底的,谁也不能砸自个的饭碗。不出海的时候,船都藏起来,外人来根本发现不了什么!” 说到这里,刘婆忽然觉得哪儿不对,余庆说姑娘跟将军乃生死之交,那这些事她怎么不知道呢? 刘婆浑身一颤,小声道:“姑娘,这些事,将军没跟您说过?” 朱敏挤出一丝笑,“提过几句,我只是好奇……” “阿弥陀佛,吓死我了。我这张嘴呀。”刘婆做了个缝住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