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声中,兵部武备库的两扇柏木大门被推开。 鹰扬卫指挥使孟睿一马当先,直直冲向右手侧的羽箭库。 十分钟前他接到出兵迎战北鞑的军令,要求全卫整装出发,每人携带百枝羽箭,两把硬弓,亥初在神武门集合。 此时已是戌末,留给他的时间有限,可得到同样指令的还有飞熊卫。两卫都是五千三百人,若让飞熊卫抢先,等他们领完弓箭,鹰扬卫势必迟到。 军令如山,孟睿不想拿自己的脑袋祭旗,是以他以最快的速度抢进武库,给自己与兄弟们赢得先机。 十二盏灯笼紧随孟睿,把库院照得通亮。 忽然孟睿鼻子一紧,好熟悉的腥味,淡淡的,带着一丝咸,绵绵的,仿若魂魄出窍时的恋恋不舍。 孟睿心下猛沉,刚要唤过武库值守兵卒询问,就听“砰”的声起,箭库门居然开了。 “哎——”拿着钥匙的值守惊叫起来,“孟指挥使,您再急也不能让人硬闯啊,小的这不已经来开库了嘛!” 回答他的是立在库前的两个鹰扬卫兵丁,“你这门根本没关,一推就开。” “不可能,每间库门都是我亲自查验过的。”那值守立刻反驳,“晨卯昏酉,每日两次查看门窗,都有填单子,不信你……”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那俩兵丁打断。 这次轮到他俩惊叫:“天!箭都断了!啊,还有死人!” 说话间,孟睿已赶到库前,灯笼光照下,他看得清楚:地上躺着个兵卒,看服色也是值守,他颈下鲜血咕咕,染红了两方青砖,无数箭羽、镞头散落其身侧,原本成排直立的木箭筒此时也东倒西歪,整个羽箭库凌乱不堪。 “快,去弓库!”来不及细究,孟睿立刻发出指令。 去查看的兵丁很快回来,表示尚有一半强弓可用。 “还等什么,都拿上,走!” 闻言那库房值守急道:“孟指挥使,你可得给我做个证见!我,我,我……” “你该怎么报就怎么报!没人会冤枉你!” 说完孟睿让副指挥使带人去神武门,他则去了兵部值房。 “宣将军,王尚书,弓箭不够。”孟睿把武库的惊情直言禀告。 “什么?”王旭的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惊愤交加,“可有抓到人?” 宣锐沉声道:“王大人,抓人的事就交给你了。”他已换上铠甲,正在看固北口布防图,说这话时,并未抬头,好似孟睿所言并不意外。 也是,既然对手要的是里应外合,那么北鞑军至,这里手势必要行动的。 孟睿自是不管这些,他要出战,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没有弓箭,只凭刀枪怕是很难对抗北鞑骑兵。毕竟北鞑最厉害的兵器之一就是强弓硬弩。 “宣将军,怎么办?” 不等宣锐回答,王旭已接口道:“急什么!没有弓箭,还有火器。我这就让神机营调配火铳、火药给你们。” 原来养心殿点将宣锐后,皇帝朱权把京城防务交给了王旭,让他务必揪出潜伏鞑兵,守住城门。 身为兵部尚书,王旭深知,此战关键不在京城,而在固北口。也就是说,只要宣锐报捷,敌人的图谋就达不成。 虽然皇帝朱权没说给宣锐火药,但此时他统管京城三大营、五城兵马司,却有统筹调派之权。 可惜他派出的侍卫很快来报,说火药库灌了水。 “哈!” 王旭的脸色登时惨白。 孟睿也是愣在原地。 这时宣锐才把视线从地图上移开,转向座师王旭:“大人,固北口都是山地,不易埋藏石炸砲,至于火铳嘛,非神机营,操作不当极易误伤自己。”言外之意不用也罢。 可那毕竟是北鞑兵,凶狠蛮爆,杀人如削菜。 王旭看着宣锐,忽然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就不带他面圣了!朝中有不少猛将,何苦要用他个海防将军!真不知皇帝是何打算!要真折了他—— 想着王旭忽然开口道:“宣锐,你可是有必胜之法?” “以骑制骑,以快制快!” 宣锐把地图收好揣进怀里,看看马上就是亥时,再不耽搁,带着孟睿就往神武门去。 “王大人留步,京城内手就交给您了!” 所谓“以骑制骑,以快制快”,就是以骑兵对抗北鞑骑兵,以强速压过北鞑行军,务必包抄敌后,形成合围。 “飞熊卫听令!明日卯时须绕过牛头岭,斩断敌人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