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雨暂歇,海棠娇艳衬得绿叶颇为稀少。深巷逢春,红杏出墙。 妇人面色憔悴,衣衫褴褛,手抱两具石碑,轻手擦去上方水珠,将其放在院中晾着。 天色微热,她不觉将袖口捞起,露出了小臂的伤痕。 君湘注意到,神笔在她手中微微一颤,想必是神笔之中承载了阿诚魂魄的缘故。 封阳凑上前去看了看碑文,忽然眉头紧皱。他刚欲轻抚碑文,却被君湘一把拉住。 “大人当心,君湘法力有限,所施隐形之术效力微弱,一旦触碰凡间实物,便会立即瓦解。”她礼貌又不失尴尬地笑了笑。 谁叫她这位上司手懒非要她来施法,不便之处自然是要自行承担的! 封阳眼神落在她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从他心中渐渐滋生。 入夜,君湘悄悄潜入阿照房中,见她熄灯睡去,便挥舞神笔,念起咒语: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入归梦。” 场景极速变幻,几息之间,便进入阿照识海。 封阳守在一旁为她护法,用判官笔在身周画了一个圈,便挡住了所有低阶鬼怪。 此时周围一片空白,显然阿照还未入梦。君湘便趁机将神笔中阿诚的魂魄召出。 “当年洞房花烛夜,你为迎宾喝得大醉不醒,冷落了她,此乃汝生一憾,可否?” “新婚不久,你为仕途奔走,留她独守空房,积郁成疾,此乃汝生二憾,可否?” “她家族蒙难之际,你为保全自己选择漠视,使她心若死灰,此乃汝生三憾,可否?” “敌军压城之际,你为一己之私弃城而逃,遭她鄙夷,此乃汝生大憾,可否?” 阿诚沉默不语,垂眸深思,久之才点了点头。 “既是如此,那便赐汝妻一梦。” 君湘将神笔一转,点了些许朱砂,背景迅速变为红色。又点了些许鎏金,点缀婚房。 横笔绘梁,转笔绘花,点笔缀红烛,泼墨倾红绸。君湘凭借自己在识海中窥得的记忆,还原真实场景,一副洞房花烛便在瞬息之间被她造出。 此时阿照头顶红盖头,正坐在床边,她不知所措的掀起盖头,却被一只大手遮住。 “新婚燕尔,让新妇自己掀盖头,那这夫君可真不是个人。”阿诚嘴角带笑,眼眶中却含了泪。 阿照双手微微颤抖着,红布落下的一瞬间,柳叶眉拧成一团,瞪大了一双杏眼。 春风扶柔,绿柳折腰,彼时少年心事,当属一世之珍。 “阿诚?”阿照紧紧抓住他的手腕,生怕一松手,眼前人便消失了。 “为夫待你不好,如此紧张作甚?”阿诚垂眸掩盖着泪水从眼眶之中缓缓滑落。 他一吸鼻子,拍了拍阿照的头,一笑慰之。生离死别,他心中藏了好多话,可一到嗓子眼儿,便不知道先说什么,从哪里开始说了。 可阿照的梦境是有时限的,若是等她醒了还未说完,那岂不是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他紧咬下唇,急得直跺脚,在阿照面前徘徊着,始终蹦不出一个字来。他瘫坐在地,他不明白,为何自己素来最善甜言蜜语,可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却不会说了。 正当他抓耳挠腮之际,阿照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笑道: “托梦给我所谓何事,可是来检查我是否有将你那些宝贝们妥善保藏?这你安心,你最爱的那两幅碑文我可是去哪儿都仔细着,不染一丝污秽......” 话音未落,阿诚便猛然一声“不对”,将其打断。 他抬手捧着她的脸,眼底有星光,尽是她一人。 “我来不是为了那些,是为了你,为了看看你如今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太伤心,有没有生病,有没有......被人欺负......你才是我最珍贵的宝贝。”他脱口而出,似是将埋在腹中的一口长气统统吐了出来,顿时觉得轻松不少。 看着她微楞的神情,阿诚趁机掀开了她的袖口,看着小臂上的几道伤痕,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谁欺负你了?为夫去索他的命。谁敢让你受委屈,为夫便是魂飞魄散也要......”还未说完,阿照便捂住了他的嘴。 “傻子,都是已死之人了,还是安安生生去投胎吧,没准儿来世你我还能再见上一面。”她半闭双眼,眼神落在伤疤上。 “世间自有公道,治他,我自有法子。” 阿照面上带笑,放眼窗外,发觉天色已见白。 “倒是你,生得太懦弱,下辈子托生个武将世家,做个忠君爱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