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耀眼醒目,不合时宜的突兀存在。比之那里为数不多的女性中,或同样暗沉或又艳丽妖媚的色彩,就是另一番平民烟火气的纯粹味道。那种清新愚蠢可任人渔肉,如羊如虎口的盲目生涩不知深浅的傻气。 她不知黑市的门道。像深山里荒废遗弃的破屋,从那扇门里进去,却别开洞天。只觉超出她想像的生机与喧闹迎着她面扑去。深深的,屋樑高高的大屋里,随地摆着摊位。左右两排又两排的迂回,各种零巧简单的铺陈着,机械维修,手艺,私货奇巧。 她如同走进一个市场。这里的人,带着海洋的味道。他们也许刚从海上来,又要往海上去。这里人来人往。售卖。交换。私货。见不得光之物。本领。动物。包括人。都有价格。 他们出现在这里,带着异能本事或者自己的生命,在这里流连徘徊,等着被招唤,被招揽,被带走,或者不再回来,或者再回来,再等下一个主雇。 她大开眼界。她知道她在危险中游戏,摸索。态度狂妄的模样。侥幸却未必就在她身边。厄运意外也许下一刻就降临。 几米高的乌梁上有积年的尘埃,尘埃积垂下来竟都是黑色的,缝隙外的天光是灰蒙蒙的。你都不敢想像这样的地方,一年到头,怎么会有阳光日头。 没有人肯口说笔述,哪怕关系到它的任何一点。但她要找的人,却在此处。 直到她逛完这圈密市也没有找见她要找的人。 她终于有点迟疑,是否刚才自己看漏。为何没有她要寻的人。 终于她推开隔壁另一扇门。 静悄悄的肃杀。铁索。铁铆。 她认出她要找的人。坐在那其中。冷面黑脸。与这里的黑暗融为一体。 她的堂哥。晖山。鲸东鲸西,曾经更多鲸之岛的山主。 在夕阳余晖里归航。在海的尽头。她在崖壁上看着渔船沉落。她的父亲被木刺刺中双眼,母亲缺氧而神智失常,而他热爱的姑娘沉入海底。她的堂哥。晖山世代相传到他的山主。觉得一切是他的错。再没回过晖山。他们说,他在这里。 那天大风。继而下起大雨。 世界很乱。这里是流浪的穷凶极恶之地,这里的无牵无挂,以命搏命。这里在政府之外,在格局之外。彼此相互畏惧远离。卑劣怕的是无根飘零的卑劣,恶怕极恶之源。 但晖山不一样。晖山愚昧乐观。如果晖山没了,就没有了鲸岛。她跟在他身后,把她的担忧告诉他。 锅炉烧开的热气,坦然暴露在雨水下。被宰杀牲畜生命所剩的最后热量,在大雨中凝聚成白色的热气,飘在空中,粗糙的声音,毫不掩饰的生活的痕迹凶猛激烈,完全没有被雨声掩盖。那个时刻,整个世界依然嘈杂,水深火热的,热火朝天的。 而他不管不顾,默不吭声。带她走过空旷的场地。在一处火堆前停下。三角支架搭起一个简单的锅炉。一个大的铁锅挂在三角木架上。下面雄雄的火。旁边有挂着的牛的一点骨肉。只说,等牛杀好了,他请她吃一顿。 他看向港口的方向。 他们又穿过空旷的泥地上来往的人群。她的眼前,穿梭着完全对雨无动于衷的人,看她的眼神冰冷,懒散或者沉默,他们沉默的坐在角落,冷淡的走向大铁锅,他们的面容都似深渊里的雕刻,双眼幽暗阴冷有着冰冷无情的欲望。 他沿着石阶向下。往海边走去。 他说,这地方。每天有新的异域人来。又有不知道派什么用场的货物来。拥挤得不行。乱七八糟。总要让这个地方行得通才行。 他走进雨里。冒着雨下港湾卸新渡来的货物。 世界,包括天,包括海,包括峭壁,包括这里的人,灰暗无光。 留她在下起如注的雨里。伴着来自海,来自陆地的,从整个世界扑下来的,冰凉的雨与风。 她的脚步终于停驻。石阶上的水花也在她脚边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