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陈善生。 那年车祸发生时。她3岁。 世间纷芸。从生到死。世人皆自觉人生路途遥遥漫长。漫长到甚至生出过分不知好歹的想法。与天地争高下。直到有一天,意外降临。所有的一切,戛然而止。 所以多数时。人事。不好说。不能说。 比如。也许,你辛苦的从母亲体内诞出,无声坠地,整个产房一时寂静无声,翘首以待……须臾小脸紫青的你发出第一声啼哭。气色活泛。 接着你便开始快速长大。 当然,你发热。莫名的啼哭。长出第一颗牙齿。挥舞四肢,咯咯笑,胸腔都在震动。饥饿又让你凄厉的哭泣。你学习走路。开口说话。 一切顺利。也许,待你刚过完第三个生日。父亲抱着你说,小缇娜,爸爸妈妈带你回家去。回家去见爷爷奶奶。 你出生便在这里。你当然还分不拎清。 那是在隔着重洋的另一个国度 。你们订了国际航班。还没进入国度,全家就已经洋溢着那边新年的喜乐。一年一次的盛大节日,鲜红色的喜庆已经从她无比可爱的红色小老虎棉绒帽开始。而且是时隔六年的家人团聚。只有视频里的颜笑并不能解开背景离乡的相思和牵挂。也许,那时她还不懂。这很正常。并不是大问题。 她眨着圆圆的眼睛。候机厅有许多点心。与他们同行的阿汀叔叔总是能让她很开心。他跟他们不一样。一头红色卷发。大胡子。蓝色的眼睛。妈咪说。他将一直陪她玩。她很欢喜。不像平时,他们三个人总是穿研究室里的白色长袍。现在的叔叔围着红色的围巾,穿了件红色的大袄子。袄子的纽扣也是一枚一枚的花结。他像极了大胡子的红红娃娃。她一路贪恋他的抱抱。而且,他们三个人一改平素的严肃谨慎,他们随时在笑,即使争论时也掩饰不住的轻松愉悦。她的眼睛眨呀眨。她不懂。但她又知道,她想接下去的好事情自己肯定也一样会喜欢。她有大大的期待。 自然,她毕竟还是小姑娘。漫长的旅程。闲极无聊,自然总是不由自主要睡着。一路下飞机,又乘汽车。踏上这片土地,眼见着熟悉又陌生的一路,是驶向高校区教职家属楼的方向。一向成熟稳重的大人们兴奋得比流着口水睡得雷打不动的她还更像个孩子。 他们盛赞着这个国度的发展,信仰这片土地悠远耀眼的文化,他们怀念离家前的吃喝玩乐,他们急着安排接下去几天假期的行程,要去的地方好多,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不花费两三年时间,怎么能真正见识她的全貌呢。 两个久别故土的游子,一个仰慕这个国家文明的异族人。都兴奋又激动着,充满期待。连司机也因着年节时的美好心情,比往常都乐于向他们多多介绍这多年的变化与发展,热门的游玩盛地。 清晨一辆普通的私家车。车子里洋溢着浓浓的美好氛围。还有一个睡得沉沉的女孩。无比寻常地行驶在清冷的街道上。 于是,就是在那个时候。正好有一辆汽车在除夕清晨寂静的街头超速行事。它冲撞上前面来车。多车不及避让,追尾、相撞。一场特大交通事故,就这样突兀的在全城人的意料之外发生。 那时候。她三岁。坐在血与火里。天地纷乱。人声嘈杂。形影幢幢。 穿过纷扰脚步。围栏。烟火。她懵懂的盯着一个红色的身影。是一个很好看的漂亮阿姨。裙子好看。脸好看。长长的头发,拖到地上。比芭比公主还好看。 一个男人把她抱起来,他身上黄黄的颜色闪得她眼花。她再扭头去看。那个漂亮阿姨就不见了。 她被放进一辆白色的车子里。一个穿白色衣服的女人拍了拍她,然后一束光射进她的眼睛里。 最后。一个满头白发的清瘦老头,在她面前蹲下,他的神情沉寂又倔强。 他说,小丫头。我们回家去。 他把她抱起来。往医院外面走去。 她看着渐行渐深,渐行渐远的走廊深处。把脸靠在爷爷的肩上。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 他们一行四人,原来是要回家。 两位老人无比高兴。也等着他们归家。 六年了,连陈善生降生时,他们都未曾在现场团聚。如今,终于等来团圆。却在几步之外,伸手可及之处,荡然断送掉一切。让这久盼的团圆,此生再难成。 而现在。一切四散开去。连侥幸剩下的她,也再没发出过一点声音。她活下来得到的便是像一个掏去了魂魄的布偶,会眨眼睛,会呼吸,会吞咽吃饭。但没有灵魂。两位德高望重的退休教授。一位被绝望的噩耗打击得溃不成军,以泪洗面,双眼几近失明。一个原本精神矍铄的老头,半白的头发一夜全白,一朝失去儿子和媳妇,剩下家中老伴与孙儿,全靠他支撑。他坚持着,为了公道独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