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小圆桌三把椅子,黎川给自己拿了一把椅子,放在江月右后方,坐下后他的腿伸出来和江月的腿几乎挨着。 他用腿碰了碰江月,“你们在聊什么?” 蒋兆林注意到了他的举止,眉心不受控制地皱起。 “在聊江月以后要是升为咖啡师是不是还要继续在店里做。”袁聿立刻找到同伴,“当初说好了的,对吧,能够独立制作咖啡会涨工资。” 黎川有自己看问题的角度,“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他惊疑不定看着江月,“难道当初谈的工资你不满意所以想离开?”他冲着袁聿开火,“我就说工资太低了!” 袁聿差点被他气死,“你快闭嘴吧!” 什么时候了,别再搞内斗了! “那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问我干啥,你去问他啊?” 这个他,袁聿用视线指向蒋兆林。 于是黎川终于看向蒋兆林,“怎么了?” 蒋兆林直视黎川,这个选择坐在江月身边的人,从言语中听起来和江月关系更近的人。 第一面的时候,他因为对方胳膊上的纹身排除了他,但此刻,他穿着背心,那个大面积纹身从肩头蔓延到左上臂,毫无顾忌正对着江月。 江月并没有躲闪的意思。 他有些看不懂他,也看不懂江月了。 “没什么。”他说,“只是忽然聊到这里了,我在网上看,说学徒一般半年学成,辞职换到下一家店才能升咖啡师。” “哦,我还以为你是觉得工资太低。”他对着江月说,“工资还可以再商量的,你觉得不满意就要提出来。” 终于轮到江月表达了。 ——好的。 打字速度当然比不上说话,在黎川进来前她就想表达意见了,可他们说话太快,她在手机上刚打好一句话就又得删掉重新输入。 她在心里想,不要再提起刚才那个话题了。 但天不随人愿,袁聿说了:“你们当邻居很久了吗?刚才说给江月选大学,接送她什么的……”袁聿越说声音越小,江月和黎川都直直盯着他,他不禁问,“怎么了?” 黎川声音平静,“原来还说这个了。” 江月抿着嘴,谁也不看。 “很多年了,江月三岁上幼儿园就搬到我嫁隔壁了,我们一起长大的。” 袁聿脱口而出,“青梅竹马啊!” 江月视线低垂,看着自己的手,黎川的腿本来舒展伸长在她旁边,这会儿收起来了,好像在做什么准备。 蒋兆林笑了一下,“十八年了,最开始我们在同一所小学,后来中学江月去了特殊学校,周末才回家,方便的时候就去接一下,包括后来她上大学、在福利企业工作了几个月,我都会接送。” “够义气!”袁聿说,“respect。” 蒋兆林轻声说:“义气?我觉得不是……” “当然不是!”黎川打断,“谁都能做到,怎么能算?” “怎么说呢这个,”袁聿不确定地说:“这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吧……” “你不行?”黎川反问他,然后说,“反正我行。” “如果我是邻居,我能做更多。”他看向江月,想要得到她的认同,“你信不信?” 江月侧脸看他,微微笑了一下。 蒋兆林不得不开始攻击,“可惜你没有机会了,她已经很辛苦地长大了,不再需要那样的帮助,当然你怎么说她都认同你。” 那些走在江月身后的小学放学路,那些北郊特殊学校往返的定制巴士,那些提前一天预约好去厂区的顺风车,他们走了很多年。 小学时他只是遵从曹女士的安排,中学有了男女之别,他在路上故意沉默不说话,到后来,等她走远他还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 他们一起吃了多少顿饭,看了多少场春节联欢晚会,那个菜市场他们一起去了多少次,他早就记不得了。 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没有外人能够指手画脚的余地。 黎川没有回答,江月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不要说了。” “好。”蒋兆林收敛了锋利,“你要忙的话就去忙吧,我喝完就走了,有事微信联系。” 江月点头,她站起来看了一眼身后坐着的黎川。 他抬起头仰望她,脸上并没有交锋落于下风的愤懑不平,只是沉默凝望。 他很在意那个“辛苦地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