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拉孜翼,吡如氏。 安史之乱发生前一个月。 漆黑的深夜之中,吡如氏的族堡,被大火所点燃。 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即便远在数里之外,大火映照出的红霞,都清晰可见。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惨叫声和恸哭声,响彻在夜空之中,汇聚在一起,仿佛是来自地狱,令人不寒而栗。 披甲持锐的凶徒,挨家挨户冲进房屋,不顾对方哀求,但凡是活人,先是杀死,再斩下头颅,提到族堡的场院之中。 这一场屠杀,从月亮升至正中开始,一直持续到了天边微微发亮。 吡如氏族本家的八十多名贵人,连同两百余名奴仆,被屠杀的所剩无几。 砍下的头颅,按照男女老少,进行分类,堆成了一座座小丘。 凶徒中有专人,负责一边查验死者的首级,一边按照名册核对。 一名浑身包裹在皮裘中的年轻人,坐在族堡城墙的断柱上,脸上戴着一副面具,看着城中的惨状,眼中只剩下麻木。 过了小半个时辰,一名凶徒清点完了受害者,走来向年轻人轻声回道:“桑赤若大人,吡如氏共计三百一十八人,这里有三百一十二个首级,还少了六个人。” 桑赤若看了一眼那名凶徒,眼神冰冷。 后者身体一颤,连忙说道:“我们再去找找,肯定有人藏了起来。” 桑赤若看了一眼天边,接着跳下断柱,走向族堡的深处。 还没走上几步,有凶徒跑来,向桑赤若喊道:“大人,找到了!他们躲在了石屋的暗室之中!” 桑赤若闻言,朝本家的石屋走去。 刚刚走到院口,他就看见一个身穿头人服饰、浑身是血的中年男子,手持横刀,护住了身后的妇孺。 “你们这些恶鬼!”中年男子挥动兵器,逼退了附近的敌人,大声喊道:“卑鄙无耻!” 桑赤若见局势僵住,颇为不耐的摇摇头,从部下手中取来硬弓。 张弓搭箭,桑赤若瞄准了中年男子。 只听弓弦嘣的一声,一根箭矢犹如闪电一般,刺入了那名中年男人的胸口。 带着不甘和愤恨,那男人慢慢倒在了地上,鲜血从伤口涌出,至死眼睛依旧不肯合上。 他身后的女人和孩子,见男子身死,一起扑到后者的身旁,放声大哭。 桑赤若见状,朝身边的部下沉声道:“还等什么?!” 凶徒们闻言,彼此对视了一眼,慢慢向前靠近。 妇孺之中,走出一名身穿锦衣、容貌姣好的贵女,她放下怀中的婴儿,拾起横刀,朝身旁的其他孩子说道:“你们都是吡如氏的本家贵人,与其落入贼手,不如随父亲去吧。” 说完,那女子手起刀落,居然砍死了身旁三名年纪稍长的子女,独留下一个在襁褓中哭泣的婴儿。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孩子,吡如氏的贵女满脸泪水,身体摇摇欲坠。 她提着带血的横刀,转过头来,向桑赤若跪下,口中大声说道:“长生灵在上!吡如氏中都是战士,我们承认失败,但从不畏惧死亡!今天,我命路已绝,只求你们看在神佛的面上,放过这个什么都不懂得的婴孩!” 说完,贵女将那婴儿拉到身旁,轻轻吻了吻后者的额头。 接着,他将刀夹在脖子上,毫不犹豫割开了自己的喉咙。 母亲的鲜血,犹如雨水一般,洒落在婴儿的身上,将原本洁白的襁褓染成了一片鲜红。 婴儿仿佛知晓亲人尽死,哭的声音也更大了一些。 见此形状,即便是那些杀人如麻的凶徒,此时也对那贵女心生敬佩。 有部下转头向桑赤若问道:“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桑赤若看向那个哭泣不止的婴儿,神色中闪过一丝挣扎,犹豫了片刻,最终说道:“名册中是三百一十八人。” 有人闻言,心中不忍,连忙说道:“大人,那不过是个婴儿,什么都不知晓。” 桑赤若转过身,丢下一句话:“三百一十八,不得少一人!” 月隐渐无。 吡如氏至此,再无血脉留存。 数日后。 吐蕃逻些城,各莫寺。 佛阁大殿,讲经堂。 罗诃大师坐在金梵丝帐之中,看着跪在殿中的桑赤若,笑着说道:“吡如氏的事情,你做的很好,祖赞非常满意。” 桑赤若伏在地上,沉声说道:“一切都听从祖赞和上师的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