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箱里的老鼠,前后不能相顾,左右不能相援,只好跳进黄河向对岸游去。 但身穿甲胄的士兵,又有几人能够游过黄河。 十五万大军,就这样或被杀、或被淹,几乎全军覆没。 站在北岸擂鼓助威的三万唐军见状,一下子就慌了阵脚,没等敌军打过来,就开始向着潼关疯狂逃窜。 唐军以前为了防备叛军突袭,在潼关前方挖有三道又深又长的壕沟。 唐军士兵由于逃得匆忙,再加上入夜后路黑,有一大部分人掉了进去,尸体很快就填满了整个壕沟。 哥舒翰见大势已去,也迅速加入了逃窜的大军,带着几百名骑兵,狼狈不堪地逃回了潼关。 等他回到潼关,再清点人马,发现二十万大军,仅仅只剩下了八千人…… 披头散发的哥舒翰,被亲兵用抬轿,抬到了潼关的军营之中。 坐在正堂之上,哥舒翰听着门外杂乱不堪的人声,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他绝望之际,留后的掌书记高适入了堂中。 哥舒翰看见高适之后,对他惨然一笑,又说道:“今日之败,罪皆在翰。” 高适:“大帅,贼军很快就要打过来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哥舒翰摇头道:“走?走去哪里?吾等的身后,便是长安。” 沉默了片刻,哥舒翰看向远方,低声说道:“翰自年少起,结交豪杰、斗鸡赌狗、流连勾栏,族中有长者称,翰绝非善类。入了军伍之后,翰好战喜功,嗜杀悛辜,视人命如草芥,多被同僚所诟病。直到遇见了王都护……” “王都护常常以志向二字来训教下属,虽然翰大多将其视作耳旁风,但王都护的气节和风骨,我却是一直敬佩的。” 高适听到这里,再次劝道:“大帅,不管如何,且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哥舒翰:“达夫,且听我把话说完。王都护当年被李林甫所陷害,虽然最后被放了出来,但却落下了重疾。他辞官远走之前,曾经来找过我,并对我说了一事……周钧曾经去牢中探望他,又留下了一首词作。” “断崖千丈孤松,挂冠更在松高处。平生袖手,故应休矣,功名良苦。笑指儿曹,只道是人间一场醉梦……” 高适跟着念了一遍,不由感慨道:“好词。” 哥舒翰:“词是好词,可惜我那时还不懂……之后经历了太多太多,我才慢慢懂了其中的深意。” 高适叹了一声。 哥舒翰:“李光弼比我聪明,更懂得识人,他跟着周钧,能够比我走的更远……达夫,灵武西原一战,大唐几乎耗尽了气数,你我相识一场,带上我的官印,去投李光弼吧。” 高适开口,还想再劝。 哥舒翰摆摆手,示意他速速离开。 高适无法,只能躬身道别,出了房门。 看了眼窗外被大火映红的天空,哥舒翰慢慢抽出随身的佩剑,口中轻轻念道:“只道是人间一场醉梦……” 话音刚落,哥舒翰将佩剑置于脖项,用力一划。 宝剑落地,鲜血如雨。 一代名将,就此告别了历史的舞台。 大唐奴牙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