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兹镇新城,居民区。 个子矮小但又壮实的张沿岭,抱着两捆柴薪,走进居所的连檐小楼。 躲开院子里玩闹的孩童,用脚挑开摇着尾巴的老狗,张沿岭走入伙房,将柴薪放在灶旁,用胳膊擦了把汗,向正在烧火的王翃说道:“官府说了,各家各户的名册已经阚录完成,户主直接去找坊正画押签认便是。” 王翃应了一声,挑旺了炉火,见水烧开,又呼来家中女眷开始做饭。 接着,他走到小院,看着周遭的一切,向张沿岭叹道:“从河东来安西,足足走了半年。如今到了龟兹,总算是安顿了下来。现在回想从前,只觉得是做梦一般。” 张沿岭:“数千里,一路上都有教团赠粮赠药,还提供向导,不然恐怕也无法支撑到现在。” 王翃点头道:“未入教前,以为教义中的向西去往应许之地,只是虚无缥缈之词,现在看来,倒是冥冥之中真有安排。” 张沿岭将手伸进怀中,掏出一把炒豆,递向王翃,后者瞧见后说道:“你这随身藏着吃食的毛病,怎么还不见改?” 张沿岭将豆子一颗颗丢入口中,开口说道:“饥荒中落下的毛病,改不了。” 王翃叹了口气,换了一个话题:“既然来了安西,往后你有何打算?” 张沿岭有些茫然:“我在司农隶中寻了一份背货的营生,虽说报酬不多,但好歹也能糊口。” 王翃:“你还年轻,又素有急智,只做苦力,怕是屈才。” 张沿岭:“六郎呢?你往后打算做些什么?” 王翃:“族中的伯家,原本在河东经营猎具,如今打算在龟兹重操旧业……至于我,曾经想去参军,后来因故未能入愿。听说安西军强盛,便想着再去试试运气。” 张沿岭闻言,顿时来了兴致:“六郎倘若参了军,可否带上我?” 王翃还未开口,门外传来一声疾呼:“官兵来了!” 张沿岭闻言,条件反射一般跳起身来,想要寻地方藏匿。 王翃看了哭笑不得:“这里是安西,不是河东。” 说完,王翃站起身来,走到院口,向前来报信的教友问道:“怎么回事?” 教友说道:“有一只两百人的骑军,个个都是精锐,刚刚从北街入了集市,现在正在前往大应龙寺。我们担心来者不善,故而来向六郎问策。” 王翃皱眉问道:“可曾说了来意?” 教友:“骑军装备精良,犹胜府卫,马术也是了得,教民无人敢上前去问。” 张沿岭走过来说道:“这些军卒去往的大应龙寺,乃是新城中最大的教寺,也是诸多教长留宿和传教的地方,万一来者不善,该如何是好?” 王翃说道:“喊上些人手,过去看看。” 张沿岭:“六郎,万一军卒发难,我们是不是应该带些趁手的兵器?” 王翃思虑片刻,摇头道:“此处乃是安西都护府的治下,官府既然收留了我们,应当不会与教民为难。带兵器过去,可能会引发误会。” 旁人听了有理,都点头应了。 很快,一众教民在王翃的带领下,到达了大应龙寺的门口。 二百余名全副武装的骑士,看似随意的站在寺门前,不许教民进出。 王翃见了那些骑士的装备,又瞧见他们的模样,不禁有些心惊。 单单只看眼神和姿态,王翃就能察觉出来,这些士卒都是死人堆中摸爬滚打过的边军精锐,倘若与京畿中的那些兵油子对峙,后者怕是还未开打,只凭这些边军的气势,就能被吓得不战而退。 王翃小心凑了过去,寻了骑军中的一位当首者,躬身行礼道:“某名为王翃,乃是流民中的把头,敢问各位军爷,来寺中有何贵干?” 那当首者不是别人,却是周钧亲兵的队长孙阿应。 见来者谈吐不凡,孙阿应也拱手回道:“吾等的主家,与应龙教长乃是旧友,今天前来只为一叙,没有任何恶意,你们尽可放心。” 王翃闻言,松了一口气,向后退了几步。 将情况向应龙教友们做了告知,大部分人逐渐散去,只留王翃、张沿岭和一些教民留了下来,静观其变。 趁着这个档口,张沿岭看着这群骑军的装备,止不住的羡慕,向王翃小声说道:“王六郎,你瞧瞧那马,可是如假包换的乌孙马?还有那刀,花纹如云,叠绵无数,乃是真正的宝刀!” 兴许是声音大了一些,这话被骑军中的一名小卒听见。 后者抬首挺胸,趾高气昂的回道:“那是自然,你也不想想看,吾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