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州,龙勒山口。 山南坡下,吐蕃三千骑兵潜至此处,又扎营休憩,静静等待着消息。 领兵之将,乃是本翼宗家旗下的大千户悉博努。他拿着马鞭,站在山坡下的草地上,不停看向北边,不耐烦的问道:“怎么还没来?” 噶尔·桑赤若在一旁说道:“约定见面的时间,是在月亮升至山顶的时候,眼下还差了一些。” 悉博努冷眼看着桑赤若,先是向地上吐了一口浓痰,接着说道:“真是晦气,假如不是大论炯赞下了命令,我绝对不会让你这种披着狐毛的胆小鬼,在我军中出现!” 一路上,悉博努对自己恶语相加,又讥讽辱骂,桑赤若兴许是听习惯了,也不恼怒,只是笑道:“老虎有老虎的威风,狐狸也有狐狸的用处,千户大人又何必在意?” 悉博努哼了一声,刚想开口说话,不远处的山丘上传来了鸟叫的声音。 桑赤若循声看去,低声道了一句:“来了。” 过了一会儿,几名吐蕃哨马,带着一个商贾打扮的粟特族中年人,来到军中。 桑赤若先是打量了一番那个中年人,接着开口问道:“你就是康家的接头人?” 那中年人也不多话,只是从怀中掏出半面玉符,交给了桑赤若。 后者将那半面玉符,与自己所持的半面合二为一,只见整個令符严丝合缝,心中暗道,的确是此人没错,便点头问道:“安排的如何了?” 那中年人说道:“子亭镇的暗哨和守卫,全部换成了我们的人,今日又是樊别将纳妾的喜日,商会送去了酒水和肉食,唐军戒备松懈了不少,正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桑赤若点点头,又转身向悉博努说道:“千户大人,一切正如计划的那样。” 悉博努摆手说道:“我不管你说的什么计划,只要有仗打就行!” 桑赤若皱了皱眉头。 那粟特中年人闻言,犹豫片刻,接着说道:“按照之前的约定,粟特人为吐蕃引路,吐蕃军队承诺,第一不得抢夺粟特百姓的财富,第二,攻下州府和税库之后,当分享战利所得。” 桑赤若还未开口,悉博努喝道:“你们躲在后面,不上战场,更不出军粮,平白无故就想分得战利品,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粟特中年人一愣,脸上出现怒容,想开口争辩。 桑赤若对粟特人笑着说道:“昭武九姓的族长们曾就合作一事,与本翼头人们达成了一致,你且放心吧,约定我们自会遵守。” 粟特中年人面色稍霁,拱手离开了军营。 悉博努看着离去的粟特人,不满的对桑赤若说道:“吐蕃人奋勇杀敌,悍不畏死,图的就是以军功行赏,将到手的缴获吐出去,我又怎么和手下的将士们交待?” 桑赤若:“千户大人,吐蕃军在历史上,曾经数次攻入西域,但都无法站稳脚跟,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赶回高原,你可知晓为何?” 悉博努:“为何?” 桑赤若:“吐蕃军每次出征,都将打下的地盘当作是猎场,肆意掠夺又放纵杀戮,这或许能够使得人们生起畏惧之心,但却难以真正收服百姓为己用。到头来,只占下了土地,却收不了人心。” 悉博努:“那些弱小的部族,无法守住自己的土地,只能臣服于更强大的存在。就像草原上的兔子,永远无法对抗野狼的利爪,只能用不停的生育和繁衍,来填补猎食者的肚子……弱肉强食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桑赤若无奈的叹了口气。 事实上,在吐蕃之中,大部分的东本和将军们,都抱持着与悉博努相同的观点。而且这种论调,延续了数百年未有改变。 眼见劝说无望,桑赤若也不打算多费口舌。 入夜之后,吐蕃骑军用麻布包裹马蹄,又用嚼子固住马口。 三千骑军,首尾跟随,出了山口,来到子亭镇外的平原之上。 列阵完毕之后,桑赤若极目远眺,只见军镇的城墙上,有人用火把反复摇晃。 桑赤若向悉博努说道:“千户大人,城中打出了信号,可以出发了。” 悉博努挥起马鞭,一声大喝:“攻!” 三千骑兵,驱动座下的战马,向着远方的子亭镇,全速袭去。 马蹄声裂空撼地,回荡在夜空之中,压下了一切的声响。 军镇中的守卒,有不少已经早早睡下,听见外面的动静,纷纷惊醒过来。 把守城门的卫卒,早已被策反,在吐蕃军赶到之际,合力将镇所的城门打开。 吐蕃的三千骑兵,几乎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