灞川,公主府。 自从入了宫中,周钧已经十数日没了消息,府中上下都是一片不安。 尹玉托遍关系,寻往日里相熟之人,去宫中打听,只是隐约得知,周钧之过与杨贵妃有关。 她又遣人去兴庆宫中,发现宫门紧闭,又戒备森严,被告知杨贵妃被禁足,不得探视。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尹玉明白,局势已经严重到超出了她的预料。 就在府中上下乱作一团的时候,别苑大门处有人来告,有客自凉州至。 尹玉挺着孕肚,去了偏厅,又命人拉了帷帘,引得客人入内。 来者样貌丑陋、声音嘶哑,刚一入门便跪伏在地,自称孔攸,说是一路从凉州快马赶来,中间未有丝毫停歇。 对于这个自称为周钧家奴的男子,尹玉隐约有些印象,再呼来萧清婵,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孔攸稽首在地,对尹玉说道:“公主,主家之事无需烦忧,时机到了,自然会水落石出。” 尹玉问道:“二郎入宫一直未回,你又怎么知晓,一切会相安无事?” 孔攸:“主家是受了他人构陷,这才被押入宫中,只要洗脱嫌疑,就能安然归来。” 尹玉:“构陷?因为何事?” 孔攸:“某猜测,或许是有人诬陷主家与贵妃私通。” 尹玉听见这话,睁大眼睛,第一反应便是驳斥:“哪里来的混账乱嚼舌根?二郎与玉环娘子只有数面之缘,他们二人是否有私情,难道我会不知晓吗?!” 孔攸抬起头来,向尹玉说道:“主家既然被关在宫中,又十数日未还,必定是有人捏造了证据,又曲解了事实,引得圣人生疑。攸受主家之托,从凉州赶来,就是为了洗清嫌疑,还主家一個公道。” 尹玉:“你打算如何做?” 孔攸:“首先,还请公主细细道来,主家入宫之前,贵妃可曾来过府中?她说过、做过又取走过些什么?” 尹玉拼命回忆,开口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那日……” 几日后,宫中下敕,召万春公主面圣。 考虑到尹玉有着身孕,宫中专门派了马车,又派遣了大批医官和奴婢随行,一行人浩浩荡荡,入了长安皇城。 坐在马车中的尹玉,丈夫被陷害入狱,本来心中有着万般委屈,早就想好了面圣时应当如何发难。 可真正入了宫,看见御座上的李隆基面色憔悴、疲惫不堪,尹玉一阵心软,到了口边的责难,又化作了止不住的抽泣。 李隆基见尹玉哭泣,先是叹了一声,接着又令内侍取来了折椅。 尹玉坐下后,抹着眼泪对李隆基说道:“囡娘生产将近,夫君却被关进了宫狱。这腹中的孩儿,万一出世之后,见不着父亲,又当如何是好?” 李隆基:“周钧德行有亏,大不了朕判下和离,再为你找一位如意郎君便是。” 尹玉听见这话,吓了一跳,站起身来说道:“二郎平日里与人为善,何谈德行有亏,父皇莫不是被小人蒙蔽了视听?” 李隆基冷哼一声:“倘若不是证据确凿,朕又岂会信口开河?” 尹玉定了定神,问道:“不知父皇口中的证据,究竟为何物?” 李隆基向高力士点点头,后者取出誊抄着蝶恋花词作的信笺,交到了尹玉的手中。 尹玉瞧了一遍,笑着向李隆基问道:“父皇莫不是以为,这首词作是二郎写给玉环娘子的?” 说完,尹玉从怀中取出一本书册,正是周钧在大婚之日,赠给她的却扇集,再由高力士呈给了李隆基。 李隆基翻开书册,仔细读着其中的诗词之作,越读越是心惊,最后向尹玉问道:“这些都是周钧写的?” 尹玉:“二郎不肯承认,只说这些诗词都是他从别人那里听说来的。但试问,倘若有人能够写出这样的佳作,怕是早就名动天下了,又岂会默默无闻……这本却扇集,我曾经拿给玉环娘子瞧过,她甚是喜爱,便摘抄走了几首,那首乐府词自然也在其中。” 李隆基翻看许久,对尹玉的话信了几分。 李隆基想了想,向尹玉问道:“天宝七载的上元节,有人看到周钧上了花萼相辉楼的阁楼,之后玉环又入了房中,你可知晓?” 尹玉点头道:“不错,确有此事。” 李隆基一愣:“你当真知晓此事?” 尹玉:“不仅知晓,而且当晚将周钧安排在阁楼之中的人,就是囡娘。” 李隆基的思路,已经有些跟不上,疑惑问道:“是你把周钧引入阁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