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十载的盛夏,酷暑难当。 周钧一面忙着新园开售,一面又要忙着招收典役,每日都是马不停蹄的来回奔波。 这一日,周钧在府中正看着典役司呈上来的名册,孙阿应急急忙忙从门外跑了出来。 周钧少见孙阿应慌张的模样,先是一愣,接着问道:“发生何事了?” 孙阿应急声说道:“公主,公主她……” 周钧睁大眼睛,不由站起身来,大声问道:“她怎么了?” 孙阿应:“公主出游灞川,中途难敌暑气,晕了过去。” 周钧闻言,身体一颤,快步出了房门,又朝后厢行去。 尹玉不似寻常宅在家中的女子,喜动不喜静,身体向来矫健,今日突然晕倒,莫不是得了急病? 抱着这样的想法,周钧脚步加快,来到后厢的院口。 婢女们瞧见周钧,纷纷上来行礼道:“驸马。” 周钧摆摆手,问道:“公主呢?” 有人答道:“公主正在卧房,有医官正在为其把脉。” 周钧点头,入了后厢的正门,穿过偏厅,来到卧房的门口。 刚刚推开门,一位年迈的医官走了出来,瞧见周钧,笑着拱手说道:“恭喜驸马。” 周钧愣了片刻,接着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不敢置信的问道:“难不成?” 那医官微笑着点了点头。 一股喜悦之情,由头到脚冲击着周钧全身上下,最后几乎要从他的天灵盖中溢出。 周钧脸色泛红,搓着双手,咧着嘴不停笑道:“好!好!” 医官开了些调养的方子,又对周钧说道:“公主有了身孕,堪堪才过一月,需要仔细休养,不能劳神,更不能动气。” 周钧点头。 医官停顿片刻,又说道:“尤其是房事,不可为之。” 周钧连忙应了下来。 让下人取来厚礼,又赏给了医官,周钧这才小心翼翼的走入卧房。 尹玉躺在床帐之中,听见门头的声音,轻声唤道:“二郎来了?” 周钧来到床边,慢慢拉开帷帐,一脸喜悦。 尹玉红着脸,看向周钧问道:“你都知晓了?” 周钧轻轻点头,又握住尹玉的手,好声安慰道:“当下莫要思虑别的,好好休养才是正途。” 尹玉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度,心中安定,先是轻轻点头,接着睡了过去。 就这样,公主有了身孕一事,很快就传了开来。 这中间,皇帝赐下无数珍宝,又派高力士送来了许多奴婢。 此外,杨家、周家、庞公、范吉年、骆南斗等许多人,都携礼来了公主府。 很长一段时间里,公主府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又过了一个多月,怀有身孕的尹玉,已经明显能够看出身形的变化。 这一日,夏末秋初,天气渐凉。 尹玉在婢女的陪同下,在府内绕着湖榭散步。 走了一会儿,尹玉身子有些乏力,便向下人问道:“驸马人呢?” 下人回道:“寻常这个时辰,驸马都在西院左厢处理公务。” 尹玉闲来无事,便想着去寻周钧说话。 顺着廊道来到西院,又穿过庭园,入了左厢,尹玉远远看见周钧精赤着上身,正站在箱庭之中,令孙阿应将打来的井水倒在他的身上。 有年轻的婢女,看见这一幕,脸红发烫,转过身去。 尹玉瞧着不解,先带着下人们出了院子,又开口问道:“驸马那是在做什么?” 婢女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有年纪大些的女官,轻声提醒道:“秉公主,驸马兴许只是在求得静心。” 尹玉愣道:“求得静心?这是何意?” 那女官又说道:“驸马洁身自好,平日里除了公务,就只留在府中,不像寻常男子,隔三差五还去伎所寻欢作乐……我曾听人说过,医者明言,为了腹中胎儿,夫妻不得行房,所以驸马才想用这种方法,求得静心。” 尹玉听完,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过了许久,她咬着嘴唇,又朝下人们问道:“驸马这样做,大约有多久了?” 女官回道:“怕是有一個多月了吧?” 尹玉:“为何从前无人向我禀报?” 婢女们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喏喏不言。 尹玉没有再问,转身离开了院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