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国,逻些城,萧玛园,王廷牙帐。 天空中飘着小雪,牙帐内外,聚着吐蕃军的诸多东本和将军,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掩不住的畏惧和愁闷。 石堡城之战,吐蕃动用本部四翼、象雄翼、多弥翼、白兰翼共计二十七万大军,与十万唐军战于河湟。 结果,石堡城失守,大非川和赤岭两路吐蕃大军,本想从侧翼攻击唐军大营,却被打的溃不成军。 就在大帐中一片沉寂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响起:“军政大论,谁把这個懦夫放了进来?!” 一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位千户,正用手指着一个身穿狐裘的年轻人痛骂不止。 那年轻人面对指责,丝毫不怒,只是陪笑着点头。 有人认出了那年轻人的身份:“这不是噶尔家的胆小鬼吗?猛地看你一身狐皮,还以为是哪只野畜,溜进了这里。” 噶尔·桑赤若听见这些话,没有丝毫羞愧,反而用手理了理身上的狐裘。 吐蕃重武勇,对战场上牺牲的勇士以虎豹皮作为奖励,但对那些怯战的懦夫,就将狐狸尾巴挂在他的身上,以示其怯懦如狐。 第一个开口的千户,对桑赤若斥道:“你七次出战,七次都逃离战场,与你一起并肩作战的那些战士,大多都英勇战死,只有你苟且偷生!” 桑赤若笑着说道:“悉博努千户,我认为有胜算的打仗,叫做战争,没有胜算的打仗,那叫做送死。” 悉博努闻言大怒,抬起拳头就想开揍。 大帐后方传来一声怒吼:“大论当即,岂可无礼?!” 众人听见这吼声,连忙停下其它动作,又用右手扶住心口,躬身成礼。 一位穿着白袄青靴的中年男子,手中拿着梵世,脸上满是沟壑,怒目圆瞪,声若洪钟。 悉博努向那中年男子拜道:“大论炯赞,这噶尔家的懦夫遇战便逃,怎么有资格入得牙帐?” 大论炯赞说道:“让噶尔·桑赤若参加大论,是墀德祖赞的决定。” 此言一出,帐中众人面面相觑,却是无人再有质疑。 大论炯赞环视了一圈,朝大帐的旁侧走去。.. 不多时,一声磬响,有头戴银面的神辅羝巫,又有身穿鬼袍的苯教祭司,从大帐后栖鱼贯而出。 接着,一位坐在抬轿上的垂暮老者,在一群祠者的服侍下,入了大帐。 众人朝那老者齐齐行礼,口中又呼道墀德祖赞。 抬轿落地,墀德祖赞看向四周,他的眼珠早已浑浊,但视线所到之处,无人不心惊胆战。 片刻之后,墀德祖赞朝大论炯赞挥了挥手。 后者点点头,令奴卫取来一份名单,当着众人的面宣读起来。 名单上的名字,都是此次参加石堡城之战的吐蕃将领。 每念到一人,就有巫祭领着祠者和奴卫走出账外,不一会儿之后,账内的众人就能听到外面传来惨叫声。 待名单念完,有奴卫在大帐中央铺下数层厚厚的皮毯。 巫祭们重新返回牙帐,带回来的还有一颗颗鲜血淋漓的人头。 人头被一字排开,放在皮毯之上,又有祠者掏出早已备好的小刀,将首级的脸皮小心剥下,眼珠挖出,舌头割断,再裹上黑色的苯巾,画上金色的梵密。 账内的东本和将领们,瞧见这一幕,人人脸色发白,身体微颤。 待巫祭们完成一切,墀德祖赞用着嘶哑的声音说道:“二十七万对十万,占尽了优势,结果仗却打成了这样……地上的这些蠢货,无能而又自大,战争开始前,一遍遍的夸下海口,真正打起来却什么用都没有。” 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大帐之中。 墀德祖赞咳嗽了几声,见帐中寂静,开口问道:“唐军占了铁仞城(石堡城),大莫门,蒙赤,大非川失了依仗,将来应该如何防范,你们可有个主意?” 帐中的人们面面相觑,无人敢应答。 墀德祖赞见状,心中不悦,刚想发作,突然听见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丢了铁仞城,蒙谷和赤岭再也无险可守,不如主动退让,重兵把守伏佚城,利用高原来阻挡唐军的攻势。” 众人朝声音看去,只见说话之人,正是桑赤若。 放弃蒙谷和赤岭,等于放弃大片上好的牧场和林地,有人大声斥责桑赤若的无知。 桑赤若不慌不忙的说道:“铁仞城一战,唐军虽说是胜了,其实也是败了。” 众人不解。 桑赤若:“唐军的军报之中,说此战的死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