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灞川中住了快一月,李隆基每日游山玩水,宴请宾客,过得不亦乐乎。 当他想起回宫的时候,距离除夕的日子已经所剩无几。 不舍之下,李隆基只得下令回宫。 随着皇帝的仪制分批撤走,别苑中逐渐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庞公年岁已高,再也没有从前的精力,连续服侍了一月有余,在送走了圣人和随行之后,松懈下来生了风寒,只能卧床静养。 周钧则忙着恢复街市的营业,又处理积压已久的事务,一直忙到了过年。 除夕前一日的中午,周钧喊来了随行的亲兵和部曲,专门在街市的酒肆中请了一顿宴席。 宴席上,唐卒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推了孙阿应出来说话。 孙阿应先是向周钧敬了酒,又吞吞吐吐好久,不曾开口。 周钧看向在场的唐卒,想起一事,便问道:“莫不是你们中又有人寻到了婆娘?” 席中有不少士卒,都点了点头。 孙阿应此时对周钧说道:“这几日来,队中又有二十来人说了亲事,只是碍于女方户籍之事,不好大张旗鼓。” 周钧笑着说道:“之前我就有言在先,倘若有人寻到婆娘,后面无论是脱贱入良,还是说媒下聘,都不是问题。阿应你且编制一份名录,拿来给我看。” 孙阿应笑着点头。 眼见娶妻一事被敲定,众唐卒心中大定,对周钧感恩戴德,又不停敬酒。 酒过三巡,孙阿应趁着士卒们吃宴,凑近周钧说道:“这些日子,弟兄们和街中的宫人们聊了不少,知晓那些女子也是苦命。一来,她们是宫中遣散出来,很难再回家乡;二来,岁数不小,又是贱户,难寻夫家。而河西、陇右,又多的是娶不到娘子的军士,倘若能撮合引荐,军中将士必定感念二郎恩德。” 周钧听了,抿了口酒,轻声说道:“凡事总要有个过程,撮合婚配固然是佳话,但倘若贸然行动,反而会引来麻烦……” 孙阿应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当晚,周钧又如去年一般,在别苑的家中摆了温鼎,又备了酒菜。 日落时分,画月、萧清蝉忙完街市的职事,赶回采薇院中,解琴和宋若娥则是事先得了消息,先入了席。 相比去年的生分和拘谨,今年入席的四女彼此之间,倒是熟稔了许多。 大家切肉的切肉、斟酒的斟酒、择菜的择菜,一边忙一边聊天,倒也其乐融融。 待温鼎水滚,食材下锅,周钧提起酒杯,与四女相饮。 吃了几杯,周钧说道:“倘若一切如常,明年我怕是要去沙州敦煌,去督导商路重建。” 这一番话,在座的四女之中,只有画月能够知晓背后的深意,其他人听了只觉得错愕。 解琴先问道:“沙州尽是大漠,又人烟罕至,敦煌虽有商路,但那也是百多年前的事情,二郎为何要被迁入那里?” 宋若娥蹙眉问道:“莫不是你得罪了权贵,要被贬官发配?” 周钧摇摇头:“去沙州重建商路,是我自己提出的。” 宋若娥更是不解:“你自己提出的?” 周钧:“是。” 解琴:“长安城虽然暗流涌动,但也总比黄沙万里的大漠要好些,二郎为何要去那里?” 周钧:“钧与各位相知相识,只把你们当做家人,有些心里话今日说出来,不想有所隐藏,但也请各位守口如瓶。” 四女听了,点头称是。 周钧:“大唐眼下国泰民安,四海升平。但是,无论朝中,还是藩镇,皆有凶险隐伏。钧重建敦煌商路,却是在为将来留下一条后路。” 宋若娥听见这些话,越想越是迷糊,于是开口朝周钧问道:“你所说的凶险,究竟是什么?” 解琴轻轻拉了拉宋若娥的袖子,说道:“二郎做事,向来都是谋定而后动,既然言及至此,必定是有的放矢。” 见众人再无疑问,周钧看向画月,后者对他微微点了点头。 周钧说道:“过完上元节,待开春冰雪融化,我就启程去往凉州。这一次出行,我打算带上画月。她离开之后,灞川街市的种种事务,就要托给你们三人了。” 解琴闻言看向画月,若有所思;萧清蝉面有戚色,低头不语。 宋若娥则先是一愣,接着问道:“为何只带上她?” 周钧:“画月是大食人,对西域更加了解,有她在,我与那边的人打起交道来,也更加有利。” 宋若娥奇道:“大食距离西域还有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