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祁见周钧再无问题,便开口问道:“现在总能告诉我,焉耆王后人究竟在哪里了吧?” 周钧点头,刚想说话。 孔攸先一步说道:“焉耆王的后代,现在身处长安。” 龙祁一愣:“长安?” 孔攸:“当年王宫近侍护送皇子,从焉耆出发,一路向东,先是抵达河西,接着又南下入关中。这么多年下来,已经在长安城中定居。” 龙祁低头思索。 趁着这个空隙,孔攸走到周钧身边,低声说道:“主家,莫要急着说出真相,眼下不过是此人的一面之词,还是多了解些情势,再亮明身份。” 周钧点头,对龙祁说道:“焉耆太子出逃,距今已有数百年,我们也是偶然间才得知其下落。眼下,太子后人久居长安,在城中已有家业,倘若贸然将其扯入此事,怕是反而会引起麻烦。” 龙祁听见,缓缓点头,表示能够理解周钧的话。 毕竟,数百年过去了,焉耆太子的后人在长安之中安居乐业,突然有人找到他,劝其入西域与族人相认。换做是正常人,也绝对不可能同意。 想到这里,龙祁说道:“迎回焉耆王后裔一事,我做不了主,需要回去找到族长,再与其商量。” 周钧:“那康宗昌……?” 龙祁:“且让那人多活些时日吧。” 周钧点头,又呼来祆婢,去请圣女来此,商量释放龙祁。 拓跋怀素入了侧厅,见到周钧,说道:“看在您的面子上,放了此人倒也并非不可。只是,他两次擅闯大祠,又伤了教中许多人,总要有个说法。” 没等周钧开口,龙祁沉声说道:“此言在理,作为赔罪,我应当如何做?” 戴着面具的拓跋怀素,接下来说出的话,顿时让整个房间冷了些许:“帮我杀一个人。” 龙祁皱眉:“何人?” 拓跋怀素:“你去瓜州大泽,入冥磐古刹,说出我的名字,自然有人会告诉你如何做。” 龙祁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 龙祁拿了玄甲和武器,向众人告辞,最终离开了祆教大祠。 周钧朝拓跋怀素问道:“你就不担心他会毁约?” 拓跋怀素:“龙部之民,在西域中承接差事,或是护行、或是传信、或是缉拿、或是追杀,最重守约,既然他应了,那必定会去完成。” 周钧心中感叹,没想到龙部在西域之中,居然还有这样的名声。 拓跋怀素又说道:“周市监……” 周钧摆摆手:“莫称官职了,还是称呼周二郎吧。” 拓跋怀素顿了顿,看了眼孔攸,说道:“周二郎,可否借一步说话?” 周钧摇头说道:“伯泓并非闲杂人等,天书之策他也知情,有事直接说了便是。” 拓跋怀素:“应龙显灵,再加上之前的应龙天书,城中有许多教徒来祆祠问,是否与祆神有关。萨保和祆正们在祆祠里开了施教会,撇清了干系,又向信徒们说了些安慰的话,这才打消了他们的疑虑。” 听到这里,周钧不禁问道:“你是祆教的圣女,难道教徒不是应该都听令于你?” 拓跋怀素:“祆教之中,萨保管理教中俗务,圣女负责通灵请神,二者彼此不干。虽然表面上来看,萨保对圣女尊崇有加,但真要谈及教中权力,还是萨保要更大一些。” 周钧听了也明白过来,祆教有点类似于政教分离,萨保负责教中行政安排,圣女则充当精神领袖,二者之间既有联系,又相互分割。 想到这里,周钧朝拓跋怀素问道:“祆教萨保是谁?” 拓跋怀素:“康家家主康宗昌。” 周钧吃了一惊:“又是他?” 拓跋怀素:“凉州城中,祆教教徒以粟特人为主。其中,康家人多财多,又根深蒂固,论势力相较,只有安家可以勉强与其抗衡。康宗昌对我尊敬有加,是因为祆神的关系,但是倘若应龙之事暴露,萨保必定会向我发难。” 周钧听到这里才明白,拓跋怀素身为祆教圣女,却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在帮助自己。 拓跋怀素又说道:“在凉州城中,应龙之说,虽然人尽皆知,但毕竟只是奇闻异事,还没有危及到祆教之根本。但是,日后倘若矛盾多了,康宗昌和诸位祆正必定会追查到底,周二郎当做好准备才是。” 听到这里,孔攸也对周钧说道:“不仅是祆教,大唐崇道佛二家,倘若应龙之说成了气候,道佛的信徒被分化蚕食,必定会引起二家的联手绞杀,甚至会出动官府的力量,将应龙之说定义为邪教,全国抓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