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礼物全部退还,说不定回纥人还会心生畏惧,以为唐使心生不满,另有想法。 无奈之下,周钧只能缓和语气,又对哈吉说道:“这些礼物太多太贵重了,我受之有愧……这样吧,留下三分之一,剩下的全部取回。” 哈吉见周钧坚持,也无法再劝,便遣人取回了大部分礼物,只留下了三分之一。 周钧又喊来孙阿应,在回纥人震惊的注视下,将这些礼物均分给了使团中的每一个兵卒。 做完这一切,周钧终于放下心来,入了营帐,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当天入夜,回纥首领骨力裴罗坐在绒席上,闭着眼睛听着族中的萨满,低声唱念着经文。 门外传来的脚步声,让骨力裴罗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伸手示意萨满离开,接着便开口道:“让突利施进来吧。” 突利施入帐,先是向骨力裴罗行了礼,接着说道:“父亲,唐使已经安置好了。” 骨力裴罗微微点头:“呼逻帖那里我已经打过了招呼,倘若唐使出口索取,那女子便与了他吧。” 突利施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说道:“唐使没有留下呼逻帖家的女儿。” 骨力裴罗一怔。 突利施又说道:“唐使还退回了大部分的赠礼,只留下三分之一,而且全部分给了手下。” 骨力裴罗睁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开口问道:“唐使如何说的?” 突利施将周钧的话重复了一遍。 骨力裴罗听完,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久,骨力裴罗对突利施说道:“此人可以交结。” 突利施面露赞同,应了一声。 骨力裴罗叹了一声:“唐国人才济济,就连一名小吏,都有贤相之才。” 突利施看着骨力裴罗,小心的问道:“父亲是担心唐国强大,会对回纥不利?” 骨力裴罗摇头说道:“唐国强盛,与回纥而言,并无大碍;但边将谋权,与回纥而言,却是大害。” 突利施面有不解,开口询问。 骨力裴罗说道:“南方富庶,漠北远不能与其相比。” “自汉时起,南人起军入草原,为的不是占地夺城,而是靖边。” “南人自知,漠北贫瘠,倘若强占,消耗兵力粮食甚巨不说,北方诸部自成气候,令其归化难如登天,所以强行占了,也只是得不偿失,倒不如搏个宗主之名。” 突利施听到这里,说道:“父亲刚刚说,边将谋权,与回纥而言乃是大害,此言又是何意?” 骨力裴罗沉默片刻,又说道:“拔悉密部今日提起那安禄山,唐使说他只谋私利,不顾大局,这话却是对了一半,也错了一半。” 突利施:“对了一半,错了一半?” 骨力裴罗浑浊的眼珠中,晃动着一丝淡淡的精光:“安禄山身为杂胡,非南人族类,做不得高位,也难登大堂。” “你别看他眼下是节度使,但南人瞧他不过一忠犬而已。” “我听闻过安禄山的一些事情,此人善于伪藏,有胆识亦有急智。” “他体内终究流着苍狼的血液,深知自己无论如何服帖,也无法容于南人朝廷。” “当今的唐皇宠信于他,安禄山凭着这份恩宠,自然衣食无忧;倘若新皇继位,身为节度使、又手握兵权的杂胡儿,怕是只有等死一途。” 听到这里,突利施身体一震,不敢置信的问道:“父亲您的意思是,安禄山他日将会叛变……?” 骨力裴罗将右手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继续说道:“安禄山挑衅奚、契丹等部,明面上瞧着是在贪功,但实际上谋的却是兵权。” “倘若我是安禄山,假借平叛之名,尽屠诸部首领,再接管其族兵。” “二十年内,漠北诸部控弦之士,皆将被杂胡儿尽收麾下。” “到了那时,即便唐国皇帝换人,也决计不敢再去惹怒安禄山。” 说完这一切,骨力裴罗先是叹了口气,接着又说道:“今日拔悉密部言及共抗唐国,为父面露忧色,忧的并非唐国,而是那安禄山。” 突利施恍然大悟,也随着叹了一声。 骨力裴罗捶了捶背,又说道:“话也说回来,眼下言语杂胡西犯,倒也为时尚早。” “我回纥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尽快荡平拔悉密部,再击败突厥人。” “只有控制住更多的草场,吸纳更多的人口,不断壮大实力,他日发生恶事,我回纥部才能有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