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庞公那里出来,周钧回到门房,见柳载站在门外,正瞧着那湖光山色、白鹭翩翩,诗兴大发。 走到柳载的身边,周钧出言相邀,约他去别苑内一聚。 没料到柳载沉醉于这灞川美景,倒是不急着入苑了,只是对周钧说道:“周二郎且去忙吧,眼下天色尚早,某打算去前面瞧瞧。” 周钧知道他心向山水,便不再强求,只是找来门房里当值的樊家大郎,告诉后者,柳载乃是贵客,当得仔细陪着。 樊家大郎应了,便领着柳载,去往灞川的榭洲。 周钧则连忙返身,快步向内苑走去。 到了中苑与内苑相接的场门,周钧瞧见上面挂着锁,里面还传来嘈杂的人声,不由心生疑惑。 找来附近巡守的部曲,让他开了场门,周钧踏入内苑,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上百来号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奔波在内苑的楼宇和庭院之间。 除草的除草,清淤的清淤,捕鱼的捕鱼,还有艄公喊着号子,将一车车碎石烂木,运上小舟,又顺着内苑的曲溪,驶出了苑外。 周钧向前走了两步,只见一群孩童,嬉闹着从草丛中跑出来,有人手中抓着一条菜蛇,还有人手中提着两尾硕鼠。 见那些孩童,将蛇鼠分别关进了竹笼,又成群结队的钻进了草中,周钧的脸上,有着止不住的惊奇。 入了内苑的深处,周钧远远瞧见一身布衣的孔攸,正站在内庭里,一手拿着录册,一手拿着毛笔,正在和一位老者说着什么。 周钧走了过去,出言呼了孔攸的名字。 后者闻言回过头来,瞧见来者,连忙走过来行了一礼,开口道:“二郎。” 周钧看着身边忙碌不停的人们,朝孔攸问道:“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孔攸转身朝身后打了个手势,先前与其交谈的那位老者,瞧了瞧周钧的一身吏袍,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走了过来。 周钧看向那位老者,只见对方农家打扮,岁数不小,但面色红润,身体硬朗。 孔攸介绍道:“这位便是某的主家,周二郎。他既是这别苑的管事,也在皇城中当差。” 老者听了,身体一颤,连忙朝周钧躬身唱喏。 周钧虚扶了老者,又看向孔攸。 孔攸又说道:“这一位是灞桥村的村正,管翁。” 周钧朝老者笑着点了点头。 管翁壮起胆子,朝周钧躬身说道:“周管事,灞桥村今年收成大抵是不如往年了,田地又被征去了不少,河产也无处可寻。” “村里上下八十九户,原本都存了心思,打算勒紧裤带,熬过这一年。” “多亏有您开恩,这才给了村人们一条活路,小老儿在此拜谢了!” 说到后来,管翁动情,眼泪险些落了下来,屈身便要朝周钧行拜礼。 周钧一惊,忙又扶起了他。 嘴中宽慰了几句,周钧满心疑惑,只是看了一眼身边的孔攸。 孔攸只是笑了笑。 待得管翁离开,周钧这才朝孔攸问道:“伯泓,怎么回事?” 孔攸伸手引路,说道:“二郎,且边走边说。” 周钧点点头,跟上了孔攸的脚步。 只听孔攸说道:“自从那次接了清理内苑的差事,某就把要做的事情先理了理。” “庭院杂草丛生,曲溪淤泥堵塞,家具破损待更,院墙年久失修,蛇鼠水草横行。” 周钧叹道:“诸事繁杂,多有不易。” 孔攸:“的确。某又算了笔账,除草、扶篱、植花、修枝、清淤、木工、泥瓦、抓捕,每一笔都是不菲的开支,全部加在一起的花费,听着都让人咂舌。” 周钧听到这里,再看向那些四处忙碌的灞川村民,有些明白了,开口问道:“所以,你花钱雇了这些人,来帮忙清理?” 孔攸轻轻一笑:“二郎且听某慢慢道来。” “首先,某先将清理内苑的周折,写了个章程,报给了庞公。” “得了他的首肯,某才放手去做接下来的事情。” “其次,某请庞公下令,先让部曲、奴户们入了内苑,将那些名贵器品和宫中之物,先搬到了中苑,寻妥善之处保存了起来。” “再次,某又请庞公将中苑至内苑的大门紧锁,不许人出,也不许人进。” “最后,某去了一趟距离灞川别苑不远的灞桥村,找到了村正,问他有个赚钱的营生,愿不愿意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