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酒席吃完,周钧本以为殷大荣口中,每户承担一半开销,指的是先立账目,月度结算支出,一分为二,每家出一份。 不料,殷大荣住进来的第二日,管家殷安指挥几个家奴,抬来了五大箱铜货绢帛,并告诉周钧,这是那一半开销的预付。 姑且先用着,倘若不够,知会一声会再送来。 周钧看着这五大箱财货,一时之间有些懵。 这预付的法子,未免也有些太简单粗暴了。 即便粗略算算,这五大箱财货,足够别苑中所有人两年的用度支出。 相比周钧的迟疑,负责宝间的部曲仇邕见怪不怪,将财货清点了一番,直接封存进锁柜,又开了库条,交由了殷安。 收了库条,殷安又引着周钧,来到门外的无人之处,犹豫的说道:“二郎,某有一事。” 周钧见状,问道:“但说无妨。” 殷安:“殷公遣某来问,他房中的膳食,可否由庞府膳房来备?” 问完这话,殷安自觉羞赧,又补了一句:“也不知怎么回事,主家昨日中午在庞公那里用了午膳,晚上回来用膳的时候,就直说菜食寡淡无味。” “本来,膳房还以为是盐酱用的少了,今日早膳的时候,便多加了些料。” “哪想到,早膳殷公只尝了一口,就直接吐了,发了火不说,还遣某来问,可否来庞府搭伙?” 一家之主,自己家厨子烧的饭菜不喜欢吃,非要从别人家膳房的锅里扒一口。 这种事情,放在哪个管家的身上,都觉得脸面无光。 周钧倒是明白了怎么回事。 那殷大荣吃了两次炒菜,怕是那味道吃上头了,再吃其它蒸菜、煮菜,自然觉得寡淡无味。 于是,周钧对殷安点头说道:“这有何难,某和膳房知会一声,让她们多备些饭食,给殷公送去。” 殷安听完,长吁了一口气,连声向周钧道谢。 送走了殷安,周钧上午在别苑中逛着,却看见外苑庭院那里人声吵杂。 走过院场和中街,周钧又穿过庭院的拱门,来到湖畔的阁亭之侧。 只见在那庭院中的空地上,一群仆从正在架设着戏台,而那群乐伎正在台侧一边嬉闹一边练着乐器。 见周钧走来,乐伎们纷纷收了吵闹,向他看了过去。 周钧朝那些乐伎的手中看去,十八人的乐器各不相同,筝、阮咸、排箫、横笛、竽、腰鼓等等,多种多样,一应俱全。 那些乐伎,见周钧年轻俊俏,面色和煦,还以为是庞府里的哪位下人,凑了过来,丝毫不惧。 领头的女子笑着朝周钧问道:“郎君平日里可看戏?” 周钧摇摇头,实话实说:“甚少。” 那女子掩嘴笑道:“若有闲暇,不如留下一观?” 其他乐伎也凑了过来,纷纷攘攘,说笑个不停。 周钧还未说话,身后传来了殷安的斥责声:“仔细练着,莫要偷懒!” 周钧转过身来,见殷安快步走来,口中还直道:“二郎莫怪,这些小娘平日里缺了管教。” 领头的乐伎听得殷安语气恭敬,一时之间也弄不清楚周钧的身份,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阿老,这位郎君却是……?” 殷安跺了跺脚,急道:“今早就和你们说了,权当是耳旁风了!” “这位是庞公的西宾,也是庞府的管事,周二郎是也!” 乐伎们看着年纪轻轻的周钧,眼中先是不信,反应过来之后,吃惊的叫出声来,连忙纷纷见了礼。 周钧摆摆手,朝殷安说道:“也没什么,莫要责难她们。” 殷安点点头,先是出言让乐伎们自去练习,又对周钧说道:“敢教二郎知道,戏班里这些个小娘,最是受了主家的照顾,好吃好喝不说,月例给的也高。” “某说了几次,要严格管教一些,主家总是纵容。” 周钧回过头,朝戏台看去,只见那些乐伎围成一圈,二女在圈中一唱一和,他人用乐器踏节而伴。 周钧朝殷安问道:“那是在做什么?” 殷安答道:“正在排演的是『陆参军回门』。” 周钧又问:“讲的是什么?” 听见这问题,殷安有些愕然。 『陆参军回门』在唐朝市井间是一出非常有名的参军戏,殷安心想,这位周二郎或许平日里不大爱看戏曲,便打算细细解释一番。 殷安先是问道:“二郎,可知晓优戏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