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诸道宫在丹山。
琅玕树上缀着累累的果实,远望去犹如堆云。时不时见鸟雀在其中传说,偶尔还传出一阵说话声与笑声。
小太岁以“摘果”为名,可回到了丹山后,却没有摘取果实,而是直接闭关。等到出关后,小太岁又是如何模样?卫云疏心中思虑纷纷,她吐出了一口浊气,将拂尘一扫,双目注视着前方隐隐欲现的道宫。
一只翠鸟从树隙间探出,振动着翅膀落在了拂尘上。它歪着脑袋看卫云疏,眼珠子转动着,流出了好奇的光。它口吐人言道:“你就是玄主门下的宾客?”
卫云疏一颔首,平静道:“正是。”顿了顿,她又问,“小道友知道白主在何处吗?我想去拜访她。”
翠鸟摇了摇头,很遗憾道:“白主出去巡游天域了。”
“这样啊——”卫云疏叹息了一声,这回是见不到白太岁了,想向其打探小太岁以及观察对浮黎仙域的态度都落了空。不过很快的,卫云疏便从这种感怀中走了出来,她哂笑了一声,迈步向前去。如今在她面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将功行推到上仙层次。到了那境界,她可以去藏魔窟的更高层,一边锤炼解阴阳剑意,一边赚取功数换钧天紫气。
丹山上引路的都是羽族,它们引着卫云疏向前行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像一条小尾巴缀在了卫云疏的身侧。等到卫云疏抵达了那座宏伟端严、隐匿在飘渺云雾的道宫中时,她身侧聚集了不少鸟雀,一个个都歪着头看她,显然对她很是好奇。
“多谢小道友们引路。”卫云疏朝着鸟雀们行了一礼,取出了原本用来喂小太岁的灵丹撒落。鸟雀欢快地啄起丹药来,偶尔还流出一句“被允许来丹山的,都很大方啊”。卫云疏听见这句话心中微动,她原本想要问上几句,可想到了自己的目的,又将杂念压下了。将那枚牌符取了出来,用灵力轻轻一拨,便见一道灼目的光芒从道宫中投下,将她整个儿L笼罩。她的眼前一暗一明,数息后,漫山遍野的琅玕树瞧不见了,而是置身于一座四面封闭的法殿中。
法殿的顶上缀着宝珠,将殿中照得犹如白昼。壁上则是一张张闪烁着淡金色光芒的法符,在起伏时,露出了底下青红色的画壁。很模糊,依稀看到很深的岁月痕迹,至于图上是什么,则是一点儿L都看不清。卫云疏的视线扫过了法符,又落在了殿中唯一的摆设——一张蒲团上。她将心中杂念一敛,在蒲团上打坐。过去积累的云砂和宝药一一摆在前头,随着她行功,殿中的灵气也氤氲而动。
修道士踏上仙途的第一步是开窍穴,窍穴中蕴养真火锤炼云砂的灵气,将其转化为自身的灵机。之后则是筑基、金丹、元婴,再是洞天。在这些过程中,修士要打破关隘,就得先降服心火。过去修道,卫云疏可谓是一帆风顺,她几乎没有什么杂念,破境于她而言,只是轻轻地推开那道关门。可就算如此,卫云疏也是慎之又慎。她的气机已经处在巅峰状态,浑厚的积蓄只消往前一推,就能如泄洪般冲向关隘。可她并没有这样做,而是花了一个月的
时间调理气机,让它变得圆融无漏,之后,才慢慢地向前推去。转念之间,她的神识已经到了禁制关门前,霎时间过往的一幕幕俱是腾跃到了眼前,如流光幻影一般,纷纷涌动。到了此刻,便是心魔丛生的时候。
可卫云疏并没有心魔,仿佛她只要往前走,越过了那段识忆,她就能够直接撞开了关隘。卫云疏没有动,她隐隐察觉到几分不对劲,她认为自身到不了圆满无缺的时候,就像元初,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都能莫名地撬动自己的心神。其中必定有怪异之处。于是,卫云疏在过往的“我”上停留了下来,她并没有与过去的无数个我相合,而是一一地梳理着往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自出生以来到了如今的景象都重新上演了一遍,似乎没有什么缺漏了。可卫云疏仍旧觉得情况怪异,似乎有什么存在,将她的神识也屏蔽了,在不知不觉中,就越了过去。
假设她将眼前所见的一切作为真实,而在诸我相合时成功进入更上境,那么这些识忆不管真假都会与她的过往相叠合,都是她的过去之影。可她怎么都迈不开那样的脚步,她的本能提醒着她,一旦踏错,就会走错道。当自我产生疑虑的时候,如果方向道途是对的,那就是她自身没达到圆满,不适合向前迈步;若是方向是错的,那就更不应该继续前行了。破开境关在这刹那变成了死路、绝路。可昂扬圆满的气机需要一个纾解口,她若是不能向前迈步,最后一切积蓄在身体中的东西,只会冲垮她的根基。
卫云疏只能再一次梳理过去之影。她将所有的过去都写成了文字落在地面,将这一过程持续了无数次。慢慢地,在识忆中,在文字的对照中,她发现了其中的模糊的关键点——在她迈入仙门的那一年。要知道过去之影一直存在,可有的清晰、有的模糊,与“道”相关。她入道前,夙慧未明,自然只能落下一团虚影。她一开始疏离的时候,总是不经意将这段略了过去,直到她一次又一次地拨动自己的神识,将刻意回避的一幕层层地剥离了出来。
八岁那年,她被不周元英真人带回西洲,成为其座下真传弟子。在修成元婴后,娶了洛水神宫的一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