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嘲自己中了邪,被雨夜魇住了。
鬼使神差,他答应送这个女孩去她想去的地方。第二天,他因为放了整场宾客鸽子,而被谢乔鞍动用家法,跪在祠堂三天三夜,他跪在列祖列宗的排位前,心里再度想起这件事,他对此的解读是对弱者的保护欲。
保护这个陌生的小女孩,就想保护一只蝴蝶那样简单,他不忍心看着暴雨将她的翅膀摧折。
若不送她去,他会自责,送了她之后,被谢乔鞍罚跪三天祠堂,他也不觉得后悔。
如此,这台崭新的劳斯莱斯迎来了它人生中的第一位客人,是一个浑身脏兮兮,被暴雨淋成落汤鸡的小女孩。
谢琮月一路将这个陌生的女孩送到她的目的地,看着她扑腾着翅膀飞出来这
台车,他不知为何,嘴角温柔地勾了勾,想着,若是养一只蝴蝶,也许很有意思。
他只当这是他人生中一场不起眼的际遇,很快就会被无数人和事淹没。他不知道的是,他心里被种下一颗种子,悄悄地,在这场雨夜埋下。
十八岁过后,某一天,谢琮月找人定制一只巨大的玻璃缸,又请来研究蝴蝶的专家为他的玻璃缸布置最好最完美最适合蝴蝶的生态系统。
易思龄问他要做什么,他说养蝴蝶。
漂亮的,在雨夜中也能闪着微光的蝴蝶,但他不会让自己的蝴蝶淋雨,进了他精心铸就的笼子,这一辈子,只会有鲜花,阳光和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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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琮月没想过这一生还会遇见她,在十二年之后。只是再度相遇的第一面,他没有将人认出来。
二十九岁的他早已和十八岁的他不同,见惯了百鬼夜行的世界,心底的冷漠和疏离越重,但也被克制得越精准。没人知道他心里有多不屑这个世界,他们只知道谢家的大公子温雅贵重,沉稳有礼,是谢家第四代子孙中最出类拔萃也是最完美的继承人。
这种不屑在老太太让他去秦公馆见一见她故人的孙女时达到顶峰。但他只能妥协,毕竟在爷爷走后,老太太就只剩这一件心愿了。
“阿月,你就去见见,只见见而已,我替你瞧过的,那姑娘是个好姑娘,长的不错,还会画画,又大方得体,嘴甜的咯,你保准喜欢。”老太太躺在贵妃椅上,对着夏日午后的暖阳,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孙子。
谢琮月正拿着食盒喂鸟,是爷爷生前救助的一对丹顶鹤,其中一只腿受伤了,走路有些坡。
奶奶,我看您瞧谁都好。好不好,我见到了自然知道。?”食盒中是各种小鱼虾,那鹤吃得兴奋,会把水甩在谢琮月身上,他只是笑,也不拦。
“不准贫嘴!你啊!快三十了,还没个定数。你看这鹤都有伴,前天都下蛋了。你呢,半个蛋都没影。”
谢琮月眉头皱起,无奈至极,他把鱼虾全部洒在池塘里,让那丹顶鹤自个去抓。
捞起搭在椅背的西服,没有穿,因为天气逐渐热了起来,他身上只着衬衫马甲,精壮紧实的肌肉隐隐伏在衣料之下。
走之前,他问了一嘴:“对了,哪个孙女?”
老太太佯装要打人,被他一气,也赌气:“随你!你看上哪个我都阿弥陀佛!”
谢琮月失笑,“您说的啊。”
老太太焦急的声音在后面逐渐远了,“是大的!大孙女!大的呀!”
谢琮月只当没听见了。
去秦公馆前两天,谢琮月的邮箱收到一封匿名邮件,ip是加密过的假ip,只能大致查到是在东南亚境内。
那邮件上说:【后日,秦公馆,酒窖会有好戏。若谢公子不怕联姻之后头顶带绿,当我没说。】
这封邮件的语气真是挑衅,还有几分故意激怒他的幸灾乐祸。
谢琮月饶有兴趣地笑了笑,是谁在背后坐不住了,
不愿看见谢秦两家联姻?
他只当是笑话,不放在心上。有没有这封邮件,他都不会同意和秦家联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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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去秦公馆之前,他故意迟到了一小时,并不是要给什么下马威,只是单纯不想去,能拖就拖。到了最后,瑞叔来三催四请,他才意兴阑珊地上了车。
到了目的地,秦氏夫妇出门相迎。下车后,谢琮月笑意疏离,简单的寒暄后,正要随着踏上台阶,他脚步顿了顿,直觉在这黑夜中,某个方向,有一簇好奇的目光在盯着他。
隐藏在丛林中的小猎物。
他眯了眯眼,侧过头,往右侧斜后方望去。他直觉是这个方向。
只是这个方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栋在夜色下稍显黯淡的白色房子,他眸光在二楼的露台定了定。并不是主人家经常去的露台,因为那爬山虎放肆蔓延。
露台空空如也。
“谢先生,怎么了?”
谢琮月冷淡地收回目光,抬手做了个调整领带的动作,饱满的喉结滚了滚,镜片下的眸愈发幽深,不知要吞灭谁。
他不喜欢有人隐藏在黑暗中窥探他。
不论是出于何种目的。
“无事。”他抬步上石级。
来到宴会厅,一切都规整,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