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沅君妹妹,你不爱听我就不说了。” “你为什么总把她想得那么坏?她只是个小姑娘呀!” “哈?小姑娘。”厉少愚像听见天大的笑话:“谁家小姑娘敢无缘无故喝陌生男子的酒?” “什么意思?” “真笨啊!”厉少愚解释道:“她哄你做好朋友是为了认识孔可澄,但发现人家对她没意思,只好退一步勾上许念白。你以为我不知道她一心撮合你和孔可澄?还不知道受过多少好处呢!你可别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最后一句纯属是泄私愤了。 “胡说——”正要反驳,阿莱已怔住。 虞沅君,从一开始就亲近孔可澄,这她是知道的。在百乐门里,接受孔可澄送的酒,促着她和孔可澄跳舞,来往。认识厉少愚后,百般挑他的刺,贬低他的工作,夸大他身边的危险。当时,她是不悦的,但因沅君年纪小,她既不疑心也不多解释。 如果把这一切代进厉少愚的话,再细想,那么一切都想得通了。 虞家也曾富甲一方,后来败落了,为了生活,虞沅君不得不学会精打细算,努力地,含蓄地,把自己作为筹码,和上流社会做交换。 和许念白交往,是一锤子买卖——成则富贵无忧,败则蜗居一隅。 这段友情里,阿莱被算计了,但她不气也不怨,只是心疼。 谁不想过好日子?过惯好日子的人,也想过更好的日子。对于虞沅君的行为,她不支持,但是理解。 厉少愚呢?作为受害的一方,实在对虞沅君喜欢不起来,但姑娘们的情,轮不到他发表意见。他能做的,只有爱屋及乌。 阿莱不再计较这个话题,反而为她操心。扭脸问厉少愚:“那这件事怎么办?” “当做没看到。”厉少愚不安地问:“不是你给她牵的线吧?” 阿莱用手肘撞他:“瞎说什么!我也是订婚那天才知道。” 厉少愚得意了,事情全被他说中:“看吧,她要是问心无愧,何必瞒着你?” 阿莱无法反驳,只好缄口不言,免得他再小气,提起虞沅君的诸多不是。 少顷,侍应生推着餐车上菜,烟熏三文鱼配意式蔬菜汤,一份惠灵顿,一份牛上脑,两杯鲜榨番茄汁,芝士蛋糕,提拉米苏......色彩斑斓,香气袭人,正是五脏庙的好祭品。 厉少愚切开牛排,先挑一块放到阿莱盘中:“你尝尝,要是喜欢,我学了做给你吃。” “唔!“不能打击他的热情,阿莱委婉地问:“银行法已经制定好了?怎么最近好闲似的,总在家里学做菜。” 厉少愚真以为在关心他呢。一壁切牛排,一壁说:“内部审核已经通过,今天刚送去财政部,往下还要送司法部,参议院,大大小小十余个部门,等上峰提意见。依我看,需得再改几回才好定下来。” “单是你们行里就改过好多回了吧。” 那时候,他们尚在同居,厉少愚连着加了一个半月的班,每夜凌晨两三点着家。瘦下一大圈,面黄肌瘦,胡子拉碴,阿莱一度怀疑他背着自己染上鸦片。 后来去行里给他送饭,正赶上开大会,听见行长在给他们做动员,叫再忍耐忍耐辛苦辛苦,这才放下心。 枯燥无味的东西,要是叫她改上数十遍,她一定发疯。 厉少愚韧性足,不怕忙,只盼所忙之事能忙出价值。听见阿莱关心自己,顿时心满意足,不觉着在单打独斗了。 “删删改改是常态。”厉少愚舀一勺蔬菜汤,润润喉:“要是一字不改,问题就大了。” “怎么说?” “你没听过“一字之师”的典故吗?一字尚且需要增色,何况这么多字。” “我知道了,你们在做的是利国利民的大事。” 虚荣的厉少愚,嘴边漾起两抹笑纹,他现在已不想参军,但满心还装着报国。 厚厚的一本银行法,密密麻麻,有他的心血。编者栏里,有他的名字——厉少愚。 用完饭,李小姐挽着许念白,走到桌前,清媚动人地一笑:“郑小姐,厉先生,我们有缘再见。” 激起阿莱的怒意。 她恍若未闻,这辈子第一次目中无人。 厉少愚对李小姐点头微笑,四目相对,目光中也有几分威胁:“李小姐,我们好像见过。” “对。”李小姐不躲不避,实则有些慌了。 她十九岁出道,红得发紫的时候,偷偷摸摸地跟陆刈麟好。最好的时候,连孩子都有过,也没能得他半句话,许诺她进白家的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