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倒是没有跟着去,她一向都是十分心大的。只见她脸上带着几分神秘,熟悉的人都知道,她又有消息要讲了。 果不其然,冬堇凑近了谢姮,拿手比划着什么。谢姮有气无力地倚在椅子上,静静地听着。 原来是马芙香昨晚上吊自杀了。对于这件事情,谢姮倒也并不没有太意外。 从那天宴会谢姮就看出来了,三个儿女中,她是最不受宠的。哥哥是家族的继承人,而姐姐是家中的第一个孩子,都颇受宠爱。 想来,好事轮不到马芙香,但有什么祸事,自然就落到了她的头上。 很明显马芙香就是马府的弃子,嫁到李家后就再也没人管她了。 李林峰与马家密谋暗害谢姮的事情败露,又岂能不迁怒于她? 冬堇还在愤愤然说着:“那个李林峰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他带了一个青楼女子回府,由着她作威作福,活生生逼死了马芙香。” 谢姮眉毛一挑,来了点精神:“青楼女子?” “是呀”冬堇见谢姮感兴趣了,说得也是越发来劲:“而且还是琼花楼的,叫什么莺歌,和那个祝依云关系很要好。” 说着,她又撇了撇嘴:“物以类聚,看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谢姮一顿,然后缓缓摇了摇头,目光透过菱窗,望向了远处。 但怎么望,也是望不出这个院子。 而李府的另一间院子中,画着妖媚妆容的女子正凄凄地哭着。她手里攥着男人的一片衣角,正低声地哀求着。 李林峰不耐烦地扯扯衣角,见她不放,就一脚踹了过去。 他见人哭得凄惨,也有几分动容,放缓了声音:“跟着中郎将大人有什么不好,那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这个女人他早就玩腻了,既然蒋中郎要人,那他就做个顺水人情好了。反正也不过是个青楼女子,也没什么用处了。 莺歌绝望地看着李林峰,知道事情已经是绝无回旋余地了。 她后悔了。 她不应该看见祝依云做了将军的外室,就心生嫉妒。而且祝依云那个贱人,还让妈妈为难她,让一个小婊子做了花魁。 明明那个位置应该是她的,莺歌一气之下,就答应李林峰替她赎身的事情。 可这烟花巷中哪有什么痴情的人啊,她最后也只不过落得一个抛弃的下场。 莺歌知道,他嘴里全是该死的谎话。 蒋中郎将算是很有权势,但幽州没人不知道,他家有悍妻。 如果她就这么去蒋府,别说想什么荣华富贵了,只怕是会被正室磋磨致死,蒋中郎是绝无可能替她出头的。 她会死,就像马芙香一样。 那个昨晚在李府悄无声息死去的女人一样,一席铺盖裹了,就扔到了乱葬岗。 明月高悬,月光照耀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竟显得有几分凄清。 月光流转,洒在了一间破旧的屋檐上,从里面传来连续不断的咳嗽声。明明是炎热的夏日,却透着十足的寒凉。 大约是久无人居,空气中都充斥着刺鼻的灰尘。 一个满身血迹,头发遭污的女子正靠墙坐着。她双臂环抱着自己,身躯不停地颤抖着。 突然她呜咽一声,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痕。 马芙香的泪就这么流了下来,回想起出嫁后的这段日子,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在家中,她是无人问津的二娘子。到了李家,她是人人可欺的弃妇。 新婚夜后,李林峰便把她关到了这个破败的屋子。里面除了一张床,什么也没有,看起来非常脏乱。 李家最下等的奴仆都不会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可李林峰把她关在了这里。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们都不让她出府,而马府也没人来看她。母亲明明说过不会让李家欺负她的,可现在他们都当没她这么个人了 。 她每天都在受李林峰的欺负。 他不顺心的时候,便拿着一根很细很细的鞭子,用力地抽打她。打得她皮开肉绽,也不许人给她疗伤。 每天就给她吃点残羹剩饭,吊着她的命。他不想让她死,就想这样折磨着她,用最让人难堪的话语羞辱她。 为什么她来世上一遭,需要承受这样的苦难?马芙香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她目光望向了房梁。 或许,死亡才是她的归宿。 不久之后,透过微弱的灯光,就只能看见屋内垂着的一双脚,在不停地摇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