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你说,我这几天也梦到咱娘了,”大孙氏又说。
“不过我梦里的娘,不是咱小时候的模样,是后面生病时候的模样,瘦骨嶙峋的,我看了就难过。”
“她见了面就骂我,说我狠心不给她吃,让她饿死,我都被吓醒了。”
“姐,你那肯定是尿涨梦,”孙氏立马安抚大孙氏。
“你对咱娘的孝顺大伙儿都是看在眼底的,再说了,后期不是咱不给咱娘吃,是咱娘她自个的身体没法吃啊,咱看着……都心疼。”
孙氏说到这里,眼泪啪嗒着往下掉。
杨若晴和小朵也都面色沉重。
小朵相对好一点点,毕竟年纪比杨若晴小,跟孙老太相处的时间也没有杨若晴相处的长。
对于杨若晴来说,孙老太是特殊的存在,那样慈祥的一个老人家,对待自己这个外孙女就跟亲孙女似的,那些发自内心的疼爱和偏袒,更是假装不出来的。
印象最深的一回,她不知从哪里得了一碗吃食,偷偷藏在橱柜里留给杨若晴。
结果储存的方式没搞好,等到拿出来给杨若晴吃的时候,东西都坏了,把老太太心疼的哟……
那碗东西是什么,因为时间过去太久所以杨若晴早已记不清了。
但是那件事,她却一辈子都忘不掉,虽然东西并没有吃到嘴里,但嘎婆对她的那种疼爱,却是比她吃了十碗二十碗龙肝凤胆都要幸福,都要满足!
“姐,你肯定是以前照顾咱娘那段日子留下的心理阴影。”孙氏的声音将杨若晴的思绪拽了回来。
她暗吸了一口气,对大孙氏和孙氏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时候印象太深了,后面时常梦到,实属正常。”
大孙氏和孙氏都点头,叹气。
能不深刻么?眼睁睁看着红光满面的老太太一天天消瘦下去,瘦到最后浑身上下就剩下一副骨架和外面一层包裹着骨架的皱巴巴的皮。
老太太身体康健的时候,个头很高挑的,大孙氏的身形从某方面就是像她。
但到最后,老太太的个头萎缩得……
如果人有一百种死法,老太太得的那种病应该是世上最痛苦最折磨人的一种。
活生生将人饿死,从最开始的只能进食半流质食物,到最后连水都喝不进……
老人家饿到前胸贴后背,饿到低血糖,头晕目眩眼前发黑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胃里面更是阵阵绞痛……
“还有一事,我都不敢跟你们说,怕你们不敢去我家,怕你们害怕。”
大孙氏忽然一句话,将众人的目光再次吸聚到她身上。
“啥事儿啊姐?”孙氏问。
大孙氏说:“还得咱娘后面病情加深,嗓子哑到发不出声吗?”
孙氏含泪点头,“当然记得啊,想说啥却说不了,又急,急得眼泪都出来了,那些画面我一辈子都忘不掉,可也不敢去想,想一回就要难过一回……”
小朵的眼泪啪嗒往下掉,鼻头红通通的。
杨若晴也是偷偷扭过脸去,擦去眼角的泪花。
不管你有多少的财富,在真正的死亡面前,皇帝跟乞丐一视同仁。
大孙氏接着往后面说:“当初因为老太太说不出声儿,咱不可能十二个时辰都守在她床跟前,所以我就留给她一根拐杖,让她有啥事儿就拿那拐杖敲床踏板,这事儿你们都有印象吧?”
孙氏连连点头,“当然有,敲的铛铛铛的,咱在隔壁屋子忙活都能听到。”
大孙氏接着又说:“这事儿当初我应该也跟你们说过,咱娘去世后那一年里,我曾听到过好几回那铛铛铛的声响。”
“有时候在清早,有时候在深夜。”
孙氏说:“这事儿我也有印象,你当初就跟我说过。”
当时因为老人家刚去世,家里有点异样的响动……也不稀奇。
不是他们一家有,很多人家都有。
然后因为后面好几年家里又风平浪静,没有那些声响了,所以也就渐渐的不再提那事儿。
“姐,是该不会是又听到了那声响吧?”孙氏紧张的问。
大孙氏凝重点头。
“是的,最近这两个月我又听到了两回,一回是夜里起来起夜,还有一回是清早我在屋里梳头。”
“是咋样的声响?还跟从前一样吗?”孙氏紧张的问,声音微微颤抖。
大孙氏再次点头。
孙氏面色都变了,去看杨若晴和小朵。
小朵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至于杨若晴,则是蹙着眉,喃喃道:“大舅妈家靠南边那两间屋子再大水之后都推倒重新翻修了,当初我嘎婆的屋子,如今都重盖成了一饭堂。”
屋子里的一切都不再是原来的样子,可却还能听到那声音,难道是时空的重叠?
就好比那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