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亚被困在这里很久了。早在去年3月,她就被祭司们的银铃引领到此,守候在卫城,等待巴别塔的大门开启,引领她接受最后的审判。可11月11日已过去数周,她还是没能接到登塔通知,原本被塞得满当当的卫城也已人去楼空,只剩下不敢接受审判的亡灵想尽办法逃离祭司的光链,最后被一个个拉入巴别塔。 随着时间的推进,天边绿色与紫色交织变幻的光带逐渐暗淡,从光带之中有星星点点脱颖而出,那是巴别塔试炼就要接近尾声的表现。去年,露西亚就欣赏过如此光景,可今年再看时,却少了对死后世界充满好奇的心态,反而希望早点结束。 巴别塔的审判,善者擢升苍穹,恶者堕入深渊,中立者再入轮回。无论怎样,都比百无聊赖无所事事好上一百倍。 在这灵魂休息的卫城,一切都是静止的,唯一能重获活力的方式就是接受最后的审判。 露西亚和去年一样,飘荡到祭司面前询问:“大人,我什么时候才能进入巴别塔?这已经是第二年了。” 女祭司停下脚步,问她的名字,而后从怀里掏出一份卷轴,密密麻麻的字符穿过露西亚的身体落在地上,向前延伸好远。 “露西亚·戴维德……”女祭司很快阅读完卷轴,“这里依旧没有你的名字。” 露西亚听到和上次一样一字未改的回答,难免有些生气,“上次你们也是这样说的。” 女祭司耸耸肩,“这里的确没有你的名字,或许是搞错了,总之我会再问问的。” “然后你们中的某个问了整整一年也没给我答案。”露西亚不满地撇嘴。 女祭司面不改色,依旧回复:“我们需要一些时间调查。戴维德小姐的时间已经静止了,可以说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请稍安勿躁。” 而后,她飞快跑远。 露西亚只好目送她离去的背影,又在墙头坐下,两条腿来回晃动,看着巴别塔上空的光照越来越暗淡,与白夜融为一体,逐渐消失。 她渴望激情与冲突。死对她而言太过突然,仿佛生命猛然暂停,在病态的时间中获得永恒,没有故事、没有热爱、没有诗、没有歌,每天陪着她的只有玎玎瑛瑛的钟鸣、祈祷和祝福。世界只剩下虚无的纯白,干净而冷漠。 起身俯瞰白城,城内已经空无一人,连灵魂也没留下一只,露西亚只好叹了口气,游荡在卫城孤寂的迷宫里,等待圣城里的大祭司宣布天上多了哪些星星,那些星星有怎样的功绩。 她也很想登塔。还是人的时候,她就喜欢往高处攀登,越是往上,遮挡眼睛的迷雾越是稀薄,那些被笼罩在迷雾后面的星子会一颗接一颗浮现,在天上组成一滩波光粼粼的湖水。 这时,她就想到更高的地方,直到深入苍穹与星辰为伍。她坚信,只要神应许她进入巴别塔,她一定能升至最高的地方。 正当她幻想腾飞之时,一名女祭司的声音从远方传来,“露西亚·戴维德小姐?你在吗?” “我在。”露西亚被声音拉过去。 刚才被她叫住的女祭司回来了,手里还拿着牵引灵魂的银锁链。 她对露西亚说:“跟我进白城,时钟神殿来的使者要见你。” 时钟神殿,露西亚在童话里读过,它坐落在飓风荒原,被漫天黄沙笼罩,光是找到它在哪个方向就十分艰难,更别提见到守护神殿的兽人了。 她自觉地跟着女祭司,好奇地问她:“是耳朵和身体都毛茸茸的兽人吗?” 女祭司淡漠地回答:“现在,他们已经进化到只有耳朵有毛。” “他们的耳朵是不是很灵敏呀?” “是的。” “听说会上下摆动?” “嗯。” “那时钟神殿是不是也像《天空时水》里描写的那样,建在天上,却有永不枯竭的河,河水里还有鱼?” “请不要把虚构和现实混淆。” “好吧。” 女祭司的脾性像极了北极寒冷的雪原,露西亚只好选择闭嘴,以免惹人嫌。 她不喜欢沉默的氛围,总害怕尴尬,哪怕现在自己只是灵魂也如此,去往白城的路因长久的沉默显得相当漫长。 “那些房子是干什么的?”露西亚想,询问些和女祭司生活息息相关的话题,或许会激起她的谈话兴趣。 果不其然,女祭司骄傲地说:“那是我们生活的地方,石料全是从科迪亚斯运来的,至今已有数千年,仍屹立不倒。” “哇,竟然没有被寒风侵蚀吗?”露西亚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她当然知道大理石是从哪来的,还知道纯白的神殿是建立在鲜血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