姰暖陪胡秀秀聊了许多。
但胡秀秀到底身体虚弱,很快话就说得越来越少,面露疲色。
于是不过正午,姰暖便让她先休息,改日再来看她。
下楼时,还交代碧珠彤珠一定要照顾好胡秀秀,才跟着江四爷一起离开私馆。
车上,江四爷看她依然有些走神,伸手过去握住她,十指交扣,启唇时声线低柔。
“难得出来,想在外面吃,还是去宅子那边歇歇?”
姰暖没什么兴致逛街。
她倾身倚在男人手臂上,语声轻细。
“我想去百善堂看看。”
“好。”
江四爷一手揽着她,一手控车前行。
两人都没再说话。
抵达摆膳堂外,两人下车。
姰暖一眼就瞧见蹲在医馆门外台阶上的小丫头,梳着两根短短的麻花辫儿,穿棉白碎花的小褂子和黑裤子,脚下一双小布鞋,瘦瘦小小的身子,看起来又白净又秀气。
她轻声唤,“月月?”
小丫头抬起眼,等姰暖走上前了两步,她才豁得站起身来,眼睛黑亮着脆生生喊:
“暖暖姨!”
姰暖弯腰接住她,心窝里被她喊得甜丝丝。
她蹲下身,捧住小丫头脸蛋儿仔细看了看,蜡黄蜡黄的,但眼睛看起来很精神,并不像是受过什么折磨和惊吓后的萎靡样子。
姰暖放下心,搂着她亲了下小脸儿。
“你蹲在那儿看什么?”
“蚂蚱!表舅的院子里抓的。”月月拽住她手过去看。
是一只草绿色的蚂蚱,个头儿很大,腿被一根细细的草绳拴着,很滑稽。
姰暖失笑,偏头问她:
“表舅很忙,一个人玩儿是不是很无聊?跟姨姨走吧,我们去找弟弟玩儿好不好?”
月月眨了眨眼,还没说话,却又歪头看向姰暖身后,扬声喊道。
“项伯伯!”
姰暖回头,瞧见项冲正快步走过来,一条胳膊还吊在胸前,一只手里拎着个油纸包。
江四爷立在她身后,见状,修眉轻挑看了眼小月月。
“你也在这儿?”
项冲走到近前,扯唇笑了下。
“属下过来包扎换药,正好见她一个人,闲来无事就陪她在门口晒晒太阳。”
他把油纸包递过去,硬朗眉眼显而易见的温和下来,连右眉上那道凶戾的疤痕都软化一些。
“给你,牛轧糖,少吃一点。”
月月一脸惊喜,一把抱住油纸包,昂着小脑袋大声道谢。
“谢谢项伯伯!”
项冲笑了笑。
姰暖莞尔,让月月进医馆去,找个座位坐下吃糖。
三人立在车边说话。
她看了看项冲的胳膊,“伤势怎么样?”
“挺好的!”
项冲忙回话,又看了向江四爷,嘿嘿笑道:
“属下就借机歇个懒了,不过四爷要去新阳,也别忘了带属下,一条胳膊而已,不妨碍属下建功立业。”
江四爷嗤的清笑,“带你个伤员干什么?有杜审就够用了,你好好养伤,别落下病根儿,以后耽误爷事儿。”
项冲立马一脸正经。
“不会!四爷放心!有姰恪在,不能叫属下落下病根儿。”
江四爷淡淡勾唇,抬手拍了拍他肩。
他转头看向姰暖,“进去看看吧,要忙的很,你想带就把孩子带走,晚点儿送回私馆去就是。”
姰暖知道他是跟项冲有话说,也没耽搁,点点头,就先进了医馆。
十天半个月不坐诊,姰恪这会儿当然是忙得不可开交。
前堂里等着看诊的人排了很长的队。
姰暖进小屋看了一眼,见他说话的功夫都没有,便扬声说:
“我把月月带走了,晚点儿直接送回私馆,哥哥你忙吧。”
姰恪瞥了眼她,只点了下头,就继续问诊。
姰暖就出来,坐到凳子上陪着月月吃牛轧糖。
等她吃好了,拿帕子帮她擦了嘴,牵着小丫头的手从医馆出来。
江四爷跟项冲还立在车尾那边说话。
姰暖带月月上车,小丫头还趴在窗户上朝项冲摆手。
“项伯伯再见,我去找小弟弟玩儿了!”
项冲低头看她,笑了笑点头。
等了一会儿,江四爷说完话,也拉开车门上车。
洋车驶出一段距离,姰暖还回头看了一眼。
“以前没看出来,项冲还挺招孩子喜欢。”
她陪月月坐在后座,江四爷听言,掀眼皮看了眼后视镜,薄唇边噙了抹笑。
“别被表象欺骗,他不过是瞧着不苟言笑,心肠很温厚的,对老弱妇孺都很友善。”
又说起下雨天,胡秀秀倒在车前的事。
“项冲下去看,若不是他还记得你表姐,认出了她,爷就直接叫他开车走了。”
江四爷是不会冒雨下车的,而且雨很大,他也不一定能认出是姰暖的表姐。
偏偏项冲看起来粗犷大咧,却是心思最细的人。
姰暖听着,也很庆幸,对项冲还萌生出几分感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