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噎之鸟也。送给家中长辈,是欲老人不噎,心意也极好。抬手正欲去取,旁边却另有一双葱白细手将阿宁挤开,先一步拿到了。 阿宁一惊,抬眼看去,这人倒不眼生,是京兆尹喻尘家中一母同胞的小妹喻溶溶,从前在别人家中做客见过的。 这位喻小娘子比阿宁年长一岁,阿宁向她屈了屈膝见过礼:“喻家阿姐安好。” 喻溶溶一袭鹅黄色芍药纹留仙裙,眉心画着一个京中时兴的花钿样子,有些迟疑地打量了阿宁几眼,应是没能想得起来这号人物。 “你认得我吗?是哪家的小娘子啊?” “京中陶家的,我在家里行四。”一般在外面论自己的排辈就要和嫡支所有的姐妹一起排,算上大伯家里的两个姐姐,阿宁排在第四。 “哦,是陶四娘”喻溶溶犹豫了一下,对她道“家中有长辈过寿辰,我看中了这柄鸠杖,看你好似也看上了。但既是我先拿到的我就也不与你客气了。不过毕竟夺了你的爱,今日你瞧上什么就一同算在我喻家账上吧。” 阿宁真是又恼火又想笑,一个两个都要这样“赔”她,看她是面团子好搓扁捏圆吗?明明是自己先看上,手都伸出去了她还去抢,如今倒像是她大发慈悲了。 阿宁不愿意再忍:“喻家姐姐说话有意思得很,不说是我先看中了,就算是我们一起看上的也不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喻溶溶皱起眉头:“那你想怎么样?” “敢不敢与我划拳,谁赢了谁带走!” “划拳就划拳!” 一旁的荔枝已经被这两人惊得舌头打结了:“小姐!你怎能……当众……” 没等两人争出个所以然,一道突兀的笑声却把众人目光一并引过去。 只见一男子长身玉立,靛蓝胡服六合靴,白玉发冠乌折扇,一双桃花眼风流倜傥,正笑笑地向二人望过来。 “二位小娘子稍安,如花似玉的人儿动起气来可不美了。且听某一言?” 喻溶溶不耐烦地瞪视过去:“郎君又是何人?可不要多管闲事。” 那人好脾气地笑道:“某乃扬州人士,行游途经此地。不巧祖上经商,也曾见过些个文玩古什。这柄鸠杖若如店家所注,乃是太祖朝裕亲王所用之物,与人做赌输了才流传至民间。依某之见恐非然也。” “这杖身上所雕之叠云纹乃洪武朝匠人李作芳所创,距今至多不过百年,也敢标价两千两吗?” 闻讯而来的王掌柜一张胖脸拧成一团,满头大汗又点头哈腰:“小店疏忽,实在是小店疏忽,准是小二放错了签子,冒犯几位贵客!” 喻溶溶闻言眉头皱得更紧:“真是晦气!” 男子不紧不慢:“相逢即是有缘,某怜香之心不忍见两位美人心焦恼火”他又转向喻溶溶,“听闻这位小娘子家中长辈做寿,某这枚扳指乃是祖上所得御赐之物,小娘子若信得过,某便赠予佳人,请佳人代为献佛了。” 掌柜接嘴道:“客人这枚扳指成色极好,确实不是凡品。” 喻溶溶这礼,送的是沈老将军沈传捷。这位老将军如今虽早已致仕颐养天年,但年轻时英武非凡,战功赫赫,京中无人不知其威名。喻家与沈家祖辈交好,小辈之间也多有往来。 溶溶心想老将军性情洒脱刚强,老来也未必喜欢拄杖,扳指作为寿礼倒也不错,只是“郎君与我非亲非故,我怎能平白受礼?喻二,给郎君拿两千两银票。郎君可到我喻家钱庄随时兑现。” 男子从善如流:“那某就却之不恭了。” 喻溶溶拿了扳指便风风火火离开。阿宁向那男子行了一礼也欲走开,却被他叫住,“小娘子不急走,这鸠杖虽不是太祖朝古品,却是大家李作芳亲作。鸠腹中尚有一机巧,腹衔夜明珠,寓意极好,送给家中长辈甚是得宜。” 阿宁讶然,有些不知所措:“郎君为何帮我?” 他还是那双笑眼:“只是见了小娘子觉得投缘罢了,某还望不曾唐突佳人。” 阿宁摇摇头,“怎会,还劳郎君搭进去一只扳指,这叫我如何过意得去?” 他状似苦恼,用折扇款款敲了敲掌心,又开颜道:“不妨事,小娘子就将这个送我当谢礼吧。” 阿宁看过去,却见他掌心里拿着一只玉雕的小兔,圆圆胖胖,憨态可掬。 愣怔片刻,阿宁也笑着点头:“好,那送给郎君。” “敢问小娘子芳名?” “小女子陶宁,郎君名号何为?” “某姓杨,单名钊。” 还没等阿宁有所反应,他已经转过身去,“那就这厢别过,与小娘子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