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亦慎几番欲言又止,低头瞥了一眼——他还未收起的信,方终于下定决心的样子。 “宋兄近来可是在四海云游?比从前的我还居无定所,要找你是真难呵。”沈林轩想着,若是有更快捷的通讯方式,能每天联络就好了。 可惜书信很慢,他将电报发到沪上的公馆,自己已早搬到了北平定居。 看出了他的顾虑,才疑惑开口询问:“怎么了?你我相识一场,又兼知己故交,但说无妨。” “但说无妨?”宋亦慎又同他确定了一下。 “是。”沈林轩点头。 “林轩,你糊涂啊。你说你一世英名,你娶谁不好,怎地将这……将这一个别人玩剩下的破烂货,捧回家当宝贝了?”宋亦慎捶胸顿足,替好兄弟有几分不值。 “宋兄,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沈林轩捏紧了拳头,要不是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准是一拳头砸了上去。 “我绝不允许任何人,编排我妻子。哪怕是故交挚友也不行,若你执意污蔑她,我想我们以后也不要再联络了。” 维护冉冉,几乎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宋亦慎没想到他会这样愤怒,但仔细一琢磨,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都说戏子无情,可他了解的那个沈老板,表面清冷、拒人千里之外,可一旦动情,那可是深陷般的认真。 尤其他身世坎坷,对家人的向往和珍视,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 “林轩,你冷静一下,我与她素不相识,陷害她,意义何在?我又无暗恋你,对于她起了嫉妒之心。”宋亦慎试着劝了劝。 沈林轩碰到夫人的事,很难冷静。 若对面换成任意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他这拳头都早砸上去了,因着是好友,才听他把话说完。 “她以前是被哪个权贵强迫过?我不会怪她,她也是身不由己。我只恨没能早点出现,保护好她。” 尤其见了死于枪下的三姨太,更是明白,生逢乱世,女人就是身如浮萍,漂亮的女人尤甚,好似摆件,容易被强取豪夺。 “林轩,你醒醒好不好?你妻子是蒲希冉,我怎么会认错。报纸上都写了,又哪会有什么误会。太阳底下无新鲜事,只有你一人被蒙在鼓里啊。”宋亦慎干脆坐在他对面,恨不能敲桌子、将他敲醒。 “她也不是被什么道貌岸然的男同学所骗,她与傅云亭傅老板,是多少年的青梅竹马。只是傅老板和蒲修臻保护她,不让她出现在报纸上。哪怕被撞见二人幽会吃冰激凌、看电影、手牵着手,不是被傅云亭压下来,就是被蒲修臻压下来。所以关于傅云亭女伴的新闻,永远看不到她出现。” 沈林轩静静地听着,巨大的错愕,带给他瞬间失语。 他不愿意相信,可回想跟傅云亭的一两次打交道,头一回,他跟蒲修臻在蒲宅门口争执,是他们婚前;第二回,在他们的婚宴上,他喝到吐血,可他并不是酒鬼。 “那个,既然舆论都控制住了,他们兄弟俩到处捂嘴,你又如何得知。”沈林轩用力搓了搓脸,像极了木僵病人,不知怎地,舌头就开始打结: “捕风捉影未必是真的,就算你这道听途说的,不是谣言。也保不齐,是那姓傅的单相思,我夫人……我夫人,并无对我不忠。” 沈林轩喉头酸涩,泛起苦意,明明没喝酒,却仿若置身真空,身体变得很顿重,一点点失重。 “若不是眼见为实,我会告诉你吗?林轩,我是看着你一路走过来的,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过得好,能幸福。”宋亦慎叹了口气,静静等着火车驶动。 “那蒲修臻也是不仁义,他们蒲家合伙算计你。北平对蒲二小姐知根知底的,谁还要她?只有你这远隔十万八千里的,报纸没传到上海滩,能瞒住你,才急匆匆地嫁给你。” 宋亦慎试着站在蒲修臻的角度,其实也能理解。就这么一个妹子,又死了爹妈,在北平名声坏了,嫁不出去,去哪儿找那外省的冤大头,又不愿让妹妹下嫁。 若将来拖得年龄大了,更难嫁出去。 即便找到了素不相识的,又不知根知底,哪敢将妹妹托付于人。 “若她真是被强迫的,也是一个可怜人,我何曾纠缠哪个女人立贞节牌坊?这是整个时代的悲哀。我怕的是她心甘情愿,嫁给你了,还朝三暮四,跟傅老板眉来眼去。我替你不值,我他娘的咽不下这口气!”宋亦慎说不下去了,干脆起身,半截身子探出窗外,朝外面的卖报小贩招手。 “报童!来,把所有关于傅云亭老板的报纸都给我!” 卖报郎搜罗了一圈,只找到一张,递了过去。 宋亦慎怒发冲冠为好友,直接递过去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