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蒲希冉想也没想,便干脆果决地拒绝了。 “男女授受不亲,我不想落人口实。” 她现在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吃过一次亏,是决计不肯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好吧。”傅云亭不再强求,默了默,转身回了小汽车。 蒲希冉眼见他上了车,夫唱妇随。若是放在以前,该是一阵怅然若失的。 可此刻,却连一丝心情低落都没有。 她不怀念从前的患得患失,只无比庆幸现在的蜕变。 她可以不辜负夫君的宠爱,也能对得起自己了。 小汽车已经驶离,她缓慢走在四下无人的长街,脚上踩着的高跟鞋不舒服,只觉这跟裹小脚也没什么区别,还不如绣花鞋舒坦。 但要配旗袍,好像也没有更好的穿搭。 鞋子不合脚使她走得极慢,专注脚被磨得痛,忽而怀念起从前念书时,穿的马丁靴和小羊皮靴,时尚又舒适。嫁了人,好像从时髦女学生,又活回去了。 走到长街尽头,拐了个弯儿,她轻叹了口气,正在纠结是继续走,还是在路边等等时,就见黄包车如及时雨一般,停在了自己面前。 蒲希冉想也没想,便坐了上去,报了浦宅的地址,漫不经心开口问起: “今晚这黄包车,怎地这样稀少。可是外面又不太平了,还是哪个大亨办酒宴租用?” 不等师傅回答,先想起来自己囊中羞涩,方才随身携带的银钱,都输了个精光。 便同师傅商量着:“你若信得过我,到了浦宅,可叫我哥哥给你银钱。如若担心,我这会儿可以将这耳坠子抵押给你。” 蒲修臻出名,未必他的舍妹也有名气。 即便知晓他身世坎坷的,模糊晓得他有个妹妹,也不会知晓具体闺名,窥见容颜。 蒲希冉主动提起,想必黄包车师傅不识货,也能借着哥哥的信誉,让他安心。 只让她有几分奇怪的是,她说得真诚也好、师傅不接受也罢,前面那个吭哧吭哧老实拉车的,竟是一言不发。 正待她琢磨,这师傅估摸是个内向的性子,只知埋头苦干,不爱与人攀谈。想到了地方,再收银钱。 略一抬头,定睛一瞧,从那师傅熟悉、宽阔、高大的背影中,看出了端倪。 蒲希冉心脏蓦地一沉,起初不怎么敢认,直到这男人跑得挺快,将她带到了浦宅门前,又一阵心乱如麻。 她倒是不知该说什么,好在‘师傅’没改道,又将她拉往不知名的客栈,亦或是他在外面筑的爱巢,买的花园洋房。 “傅老板什么时候改行,去拉洋车了?你还敢来,不怕我哥哥打你。”她奚落了一句,在他停稳后,稳了稳心神,便是下了来。 这男人还是一贯的擅长风花雪月,将罗曼蒂克刻到了骨头里。 若是从前,她会怦然心动;现在,心底的小鹿撞死了,只剩平淡如水,想跟夫君好好过日子。 “不如你进来,我将赌资和今晚的车钱,一并给你。” 傅云亭未置可否,只自嘲地笑了笑:“蒲小姐贵人多忘事,现在,竟是连我的背影,也看不出来了。” 若是换了从前,哪怕蒙上她的眼睛,她都能听出来自己的脚步声。 蒲希冉主要是没往那方面去想,若明日四九城知道,一向矜贵清冷、火到妇孺皆知的傅老板,会给她拉车,只怕震惊到需要腊八粥黏上下巴。 但她没解释,以免节外生枝。 只不咸不淡地开口:“你回去,也别跟她吵架。若是因着我,使人夫妻不和睦,那我就成千古罪人了。” 至于今晚的事,没被人瞧见最好,她自是守口如瓶,不让自己再往深渊里掉。 “上回,你淋雨去寻我,就是她将你挡在了外头,不肯告诉我。让你误解我,又着了风寒,生了一场重病。因而将我放下。我不会与她吵,却也让我清醒,听蒲兄的话,不能再任人摆布了。”她不解释,他却要解释给她听,且解释的清清楚楚。 哪怕这解释,是冬天的蒲扇,夏天的夹袄。 “不,云亭哥哥,你错了。我从不因着这事。而是沈郎很好,他待人真诚、用心,值得托付终身。也值得被爱。我想任何一个女子,都不会辜负他。”哪怕傅云亭执念再深,她也要给他解释遍遍。 同时在心底,也有点埋怨自己哥哥。 那些肺腑之言,什么时候说不成,偏在两人各有家室之后,用激将法怂恿傅云亭,让他不得安宁。 知晓哥哥是为自己好,只是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