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来,冷肃道:“你少气我,不然我指不定干出什么来。” 这话,蒲希冉不怎么信。 傅云亭身处梨园行,又红得发紫,一向最爱惜自己羽毛。 甚至年幼失学,一门心思学戏。琴棋书画、京胡大鼓,都是后来附庸风雅,迎合文坛、政界戏迷苦练的。 比她哥哥还勤奋三分。 “你都成亲了,还来管我。我不念书,你就高兴了。” 她也承认,方才要给人做姨太太是气话。蒲家再不堪,她还是有骨子里那点心高气傲。不肯给人伏低做小的。若得委身于哪个男人,宁愿一辈子不嫁。又不是离了男人活不成。 “是,就管你。”傅云亭不光说,还伸手搂过她的腰,使她不得不踮起些脚,才能贴近他胸口,与他呼吸交融。 “你不上学正好,省得我整日惦念,你被哪个男学生骗去。” “傅三爷身处梨园行,就是风月场上调的熟客,我早被你哄得迷迷糊糊,还能被哪个男学生追去?”蒲希冉趴在他胸口,仰头看他坚毅硬朗的五官。 每每都要感叹造物主偏心,这男人不光有一副好嗓子,扮上戏,还一派风流,惊为天人。难怪戏迷能从天津卫排到上海滩。 “冉冉大了,我哄不住了。”傅云亭明明鼎盛之年,大概是年少登台,成名早,年纪轻轻,就时常感觉力不从心。 难得说丧气话:“男学生好,风华正茂,不像我这老朽,怕你腻了我,就吃他那书生意气那一套。我是旧时代里走出来的人。” 腻不腻的又能如何? 看他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蒲希冉不由控制地展开不好的联想。 细长白皙藕样手臂一揽,紧紧箍紧他的劲腰,仿佛一松手,他就要永远不见了。 将整个小脑袋瓜,都埋进他胸口里,用只有能听到的嗓音,含糊不清道:“以后,也要有点节制,爱惜自己身体。” 傅云亭被场面磨炼出来的耳朵好,将她嘤咛听得分明,怎么听都像临别赠言。 捧着她的小脸,一门心思解释说:“冉冉,让你难过,对不起。但你知道,成亲非我本愿。我祖父年轻时,曾受潘家救命之恩,两家就已定下娃娃亲。你要信我,就算我真有了外心,也不会娶个乡下村妇。” “那你娶什么?非得是在百乐门唱歌的歌星?”蒲希冉倔强地抬起头,在他掌中动弹不得,却也因仰着头的姿势,而不易使眼泪掉下来。 “大清都已经亡了,现在是民国。你说娃娃亲,我信。可非得要你去成亲,是你没为我们的将来努力过。” 蒲希冉越想越心碎,傅云亭不是一个喜欢轻易承诺的人,他的确没答应过她什么,如今一切都昭示着她在自作多情。 “是。冉冉,可你知道,我父亲有几房姨太太,正房所出就我一个。不然我爷爷也不会让我传承傅派老生。”傅云亭看她眼角滑落了一滴泪,顿时慌了,卷起袖子,拼命想要用袖子抿过,奈何那眼泪像水,越擦淌水越多。 “我懂,你们百年梨园世家,最讲嫡长子继承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能违抗,我不怪你,我不让你为难。”蒲希冉懂事的让他心疼。 可她的心,却如同平白被人挖了一个大洞,只要一想到,从今往后跟他再无半分交集,他会跟另一个女人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而他们两个,往后行动陌路,只能他在台上,她在台下,相对无言,便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是我懦弱,滥好人。我不是没想过逃婚,可我不怕让那个陌生女人,跟大公鸡拜堂成亲,但我不能把祖父、父亲的一帮朋友撂在那儿。我爷爷一辈子好面儿,不能老了老了,让他脸上无光。让我爹替我擦屁股,让我娘着急。”傅云亭抱着她,感受怀里的人儿,朱唇翕动,肩膀一颤一颤,更是心疼到痉挛。 “但是你信我。你在沪上读书的日子,我虽不便时时去看你,却是一直洁身自好。在台上不跟那些太太、小姐,眼神乱勾。台下,也不准她们来后台找我。” 他是个有孝心的人,可以不让父辈以自己为荣,却是绝不能给傅家抹黑的。 蒲希冉已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不由自主地想,这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往后傅哥哥与新嫁娘,两个人睡在同一张床上,天长地久地相处下去,就算没有日久生情,生理反应、也会先于情动。 “你跟她洞房了没有?” 傅云亭听她这么问,不免觉得有几分好笑。 从前她母亲在世时,也是粉面玲珑、娇纵机灵的性子。 大概是一颗心都扑在自己身上,乱了心思,也少了分辨。 “你要是看见她,你就不会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