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傩是起夜的时候看见的长泽时礼。
咒术师不知道从哪找了一块草席铺在庭院里,杂乱无章的红发从肩膀垂落地面,正背对着走廊上的宿傩,手里拎着什么在对着月亮看。
偶然地惊鸿一瞥,竟发现咒术师的金眸如同蕴含着流光溢彩,有种令人难以移开目光的惊艳。
“建议去穿件衣服再来,天凉了。”
咒术师的声音突然响起,宿傩看见他收起手上的东西,挪挪身子转过来面向走廊。
长泽时礼眨了一下眼睛,六眼带来的显性效果淡去,他看见自己养的小崽子站在走廊上发呆,便问道:“大晚上不睡觉干嘛呢?”
宿傩摇摇头,他说:“我睡不着。”
他走两步到走廊边沿坐下,远远地去观察那边盘腿坐在庭院里的咒术师,脑子里还是前不久结束的百鬼夜行。
长泽时礼反倒是笑了。
“还在想百鬼夜行的事情?”
宿傩点头。
成年人只口不提观后感和反思,转头就问起有趣的乐子:“感觉怎么样?有看见什么有趣的东西吗?”
宿傩想了想,还真的记起来一些特别的妖怪和咒灵,他挑出其中有意思地逐一讲给长泽时礼听。
大的坐在庭院里,听着小孩幼稚清脆的声音,时不时附和两句。
百鬼夜行对于宿傩来说是一种无与伦比的视觉冲击力。
他和晴明一起从偏门离开阴阳寮走上朱雀大街,放眼望去乃是阴兵借道,百鬼丛生的景象,宵禁令下整条大路上没有一个活着的生命,但却挤满了各式各样的诅咒。
手脚并用的纸伞追逐地上的硕鼠,咧开的血盆大嘴里塞满尖牙,它扑向脚边的食物还没高兴两秒下一刻就被挽着发髻的‘女人’撕成两半。
女人面敷白霜,团眉黑齿,一步一态尽显婀娜,扫过藏身处的那一眼媚眼如丝,极尽挑逗。
她不小心碰到了地上一个矮矮瘦小的童子,不以为意的要碾压过去,却被对方猛地一下突袭,正只妖怪都被吞进腹里,连尖啸都没能喊完。
把之前让宿傩联手都只能是勉强胜利的猥裸丢进进百鬼夜行怕是连水花都溅不起来。
“京都咒灵是这样的,因为生存空间太小只好自相残杀。”长泽时礼抬手把御守抛过去,“喏,我改完了。”
丝绸质地的御守在月色下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形,宿傩还没伸手,御守就被赤红的咒力裹挟着揣进他怀里。
和之前那个没什么区别,也不知道这个特级术师又增添了什么新灵感。
“感觉还是差点什么,你先凑合着用,我再研究一下咒纹。”长泽时礼把御守丢给宿傩之后也没闲着,顺手结了个宿傩看了都觉得眼熟的印。
一个模样勉强能看得过去的小纸人从长泽时礼身边爬起来,走路哒哒的跑到宿傩面前,朝樱发男孩挥了挥肥短且不对称的纸片手。
阴阳师的术式,晴明经常用。
宿傩捏着纸人的脑袋把它从走廊下拿起来,放到走廊的木地板上。
目送纸人钻进一片漆黑的走廊之后,宿傩扭头回问长泽时礼:“你要研究什么咒纹?”
“不知道,还没找到研究方向。”长泽时礼大喇喇地说着,伸手抓了抓头发,“阴阳寮的相关资料我都翻遍了,没找着。”
“倒是听说藤原家有不少,到时候去问问基经老头好了。”
宿傩没听懂并打出一个问号。
“我就是在想能不能把守护类的术式能不能换个方法用,就像这样的。”长泽时礼说着,宿傩看见远处的红发术师抬起手,两指并住,指尖骤然凝聚出暗沉的色泽。
横竖点提,假名文字被深邃的咒力勾勒成型,暗沉如同鲜血一般,颜色低沉却不溶于夜色,静静浮空在咒术师掌心里。
“就这样,可惜我不擅长研究守护类术式,这个东西还是得找点前辈资料才行。”长泽时礼挥挥手,假名文字写成的咒纹就以一种缓慢的速度飘到宿傩面前。
宿傩用手指戳了戳,指尖穿过文字平面,留有水波纹一样的穿透痕迹。
“这是什么?”
没见过的新东西。
“契阔。”长泽时礼打了个哈欠:“交换内容大概是——希望大晚上不乖乖睡觉闲着没事又不穿外套就跑出来的臭小子快点回去睡觉。”
感觉有被指名点姓到。
宿傩二话不说一把咒力凝聚的咒纹打散。
男孩气呼呼的从走廊上站起来,光脚踩着庭院的土地跑到红发咒术师身边一屁股坐下。
“哟,叛逆期到了。”长泽时礼‘哎呀’一下,给宿傩挪了个位置。
一大一小对坐在庭院的月色下面,宿傩刚想回怼长泽时礼嘴里的叛逆,秋夜的冷风一吹,他当即打了个喷嚏。
怎么说也是刚从被窝里爬起来的,一热一冷,再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