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可是好东西,就是太少了,分的这点还不够塞牙缝的哪。”
赵四儿用草绳拎着一块巴掌大小的羊肉,下面还坠着一块羊油。
“能分给你这么多已经不赖了,一年到头,你去上过几次工,挣过几个工分啊……”
“周红眼,你好好意思说人赵四儿,他就一个人挣工分,你家□□口子人,咋就分了这点羊肉?”
说话的是齐婶子,她一家都是勤快人,没日没夜的上工挣工分,今天分了四五斤羊肉,草绳都快给勒断了,整个人神气的不行。
周红眼家别看□□口子人,可周红眼两口子压根就不咋上工。
儿子更别提了,要不是有几个还没出门子的大闺女在家里挣工分,就等着饿死吧。
分肉的是老村长,往年都是这个规矩,他人还算公道,即使对村里关系不咋好的人家,也是该分多少分多少。
赵军在一旁瞅着干着急,但就是没他下手的地方,当初他爹赵德厚都没从老村长手里夺过来这个差事,他更夺不过来了。
“黑五还来领羊肉?”
赵军撩开眼皮子,扫了一眼排到眼前的赵礼,说话格外的不中听。
“刘叔,你把黑五的羊肉分给我吧,他凭啥吃这羊肉,他成分不好,不配吃。
咱村里就数我情况最苦最难,我家往上数几代都是贫农,俺老太爷还是叫花子出身。
俺的成分在咱村子里是最好嘞,这羊肉活该我吃。”
赵四儿不甘心只分得了这点羊肉,站在分羊肉的摊子旁边,理直气壮的要老村长刘叔把黑五的羊肉分给他。
赵礼攒紧了拳头,低着头,默不作声。
“赵四儿,你别在这给我犯浑,人家赵礼挣了一年工分,说啥这羊肉也有他的。”
刘叔把砍羊肉的大刀,一把砍在了木板上,刀锋散发着寒光,唬的赵四儿顿时不敢再吭声了。
队里宰了三只羊,剩下的两只,卖到肉联厂了。
刘叔给赵礼没砍好的带羊油的肉,而是砍了一块旁人都嫌弃的精瘦肉,还带骨头,肉膜上只沾着零碎的一点羊油。
对一年到头沾不了几次荤腥的乡下人来说,无论是分猪肉还是分羊肉,越肥的越好,肥肉在他们眼中才是顶好的肉。
不仅能吃,还能把后面一年要吃的油给炸出来。
反而是那些炸不出油的瘦肉,在他们眼里,实在算不上啥好的,要是队里谁分了一块这样的肉,气的年都过不好。
但有肉总比没有肉强。
赵礼拎着分给他的那块瘦肉走了。
周文收回目光,她端着盆,身边站着刘小娥,排队等着领羊肉,她公公和她男人周老二去另外一边领苞米去了。
“周家媳妇,给你这一块咋样?”
刘叔和她公公周老抠平时关系好,见今个是她来领肉,他指着案板上那块带着羊油多的肉。
“刘叔,那块我看还是给后面的李大娘家吧,她家比周老二家日子过的困难。
现在周老二可是咱村里过的最好的人家,人家兄弟在城里当技术员,压根就瞧不上这羊肉。”
赵军的话说的排在刘小娥身后的李大娘笑开了花,
“就是,就是,俺日子过的难,周家日子过的好,把那块好肉让给俺吧。”
“哼,要说咱村子里谁家日子过得好,那不是俺家,周向北在城里过的好,那和俺不搭噶。
反而是大队长你,你娘现在都戴上金镯子了,日子过的别说在咱村子里,就是这十里八乡,也找不到第二个。
就算是公社主任的娘,都没有你娘恁富贵。
照你刚刚那样说,恁家日子过的都富得流油了,这队里今年的苞米,还有这羊肉你们就甭要了,让出来分给我们大家这些日子过的难的。”
刘小娥叉着腰,翻着白眼,扯着大嗓门,说的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她们都凑头凑脑的,小声议论着,互相使着眼色。
“是啊,是啊……”
赵四儿是个没脑子的,他跟着起劲,被堂弟赵军给狠狠的瞪了一眼,这才讪讪的缩了下脖子。
“赵军,你去屋里把苞米搬过来。”
注意到这边动静的赵德厚,连忙把儿子支使到屋里搬苞米去了,省的他继续站在那丢人现眼。
他瞅了一眼周老抠那个伶牙俐齿的二儿媳妇,面上和蔼的笑没有变,可眼底却闪过一抹阴沉。
“二娘,我想啃骨头,咱要这个羊骨头吧。”
周文拽了拽刘小娥的衣角,指着案板上那副没有人要的羊架子,上面的净肉都被给剔的干干净净的,只有关节处带点肉末子。
“猫蛋,那骨头上都没啥肉了,要那干啥?回家咱吃这好肉,让娘给咱包羊肉饺子吃。”
刘小娥哄着猫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