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秋宴后, 寒雨萧萧,秋风更凉,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
这日的下午, 樊晖和肖谔在讨论一篇文章时起了争执, 决定去看魏明肃,听听他的看法。
两人一路吵到魏明肃家。
最近寺里要举行法会,魏明肃受寺中僧人雇佣,正坐在门口写经, 让二人稍等片刻。
两人常来找魏明肃, 早就走熟了,看他在忙, 示意他先写经, 自己去屋子里翻书架上的书看。
“什么东西这么香?魏明肃也学太学那些人开始用香料了?”
樊晖在翻书帙时,忽然闻到一股香气,好奇问道。
肖谔摇头笑道:“没见过他用香料。”
胡商跨越万里,将波斯、婆罗门的香料源源不断地送往长安贩卖,本朝上至宫廷,世家门阀,下至平民百姓,都喜欢用香料,“香熏罗幕暖成烟, 火照中庭烛满筵”, 礼佛敬佛用香,熏衣用香,宴会用香, 居室也要用香, 最近京中文人时兴以香料熏书房, 很多太学的学生效仿。
不过香料都价格昂贵,魏明肃可买不起那些奢侈的香料。
樊晖一边翻动书帙,一边疑惑道:“那他的屋子怎么这么香?也没看到他养花……”
肖谔走近几步,也闻到了一股香气,也有些好奇,和他一起找了起来。
樊晖嗅了嗅书架,打开放在书架最底下的书笈,发现一只篮子,上面蒙了一张布。他揭开来看了一眼。
“难怪这么香!原来这里有一篮饼饵,还有红虬脯……”他盖上篮子,问肖谔,“你家送的?”
饼饵是用来馈赠亲友的,重九时樊晖托友人带回家乡的礼物便是坊市里买的饼饵,红虬脯他只在宴会上见过,外面没有卖的,而且魏明肃生活俭省,连灯油都省着用,舍不得买这么贵的饼饵,肯定是别人送的。
肖谔摇了摇头,魏明肃在肖家是半仆半徒,肖夫人觉得肖家有恩于魏明肃,又是他的长辈,不会特意送他贵重的饼饵。
魏明肃没让樊晖二人久等,写完一张黄麻纸,收了笔,起身进屋。
三人坐下讨论文章,转眼便满院暮色。
樊晖和肖谔要回去陪肖夫人吃完饭,告辞回家,樊晖想起书架底下的篮子,随口提醒魏明肃:“我看你把饼饵放在书架底下,这些东西又香又甜,放一年都不会坏,最招虫蚁,不能放在书架里。我小时候把糕点偷偷藏在书房,书帙里的书都被虫子咬了。”
魏明肃怔了一怔。
樊晖笑道:“你是不是忘了书架下还有一篮子饼饵?我刚才找书的时候看到了,你记得拿出来吃,那一篮子饼饵能买好几部书。”
魏明肃没有作声,等樊晖和肖谔走了,转身走到书架前,掀开盖在篮子上的布。
放了一个多月的饼饵,仍然香气扑鼻,模样精致,和送来的那晚一样。
魏明肃看着篮子出神。
他不想收下饼饵,可是也没有办法还回去,只能放在书架底下。
这些天,他一次都没打开看过。
他没吃过坊市的饼饵,以为糕点放了这么久,早就坏了。
原来放上一年都不会坏。
天色渐渐暗了,“哐”的一声,夜风吹开了门,家徒四壁,风一直往里灌。
饼饵的香气很快就被吹散了。
魏明肃回过神,把篮子塞回去,仍然用布蒙上了。
第二天,魏明肃把写好的经文送去寺院,僧人和他结算了这个月写经的粮钱。
他去坊市买了几部书和灯油,路过卖饼饵的铺子时,在门外站了一会儿。
店里的伙计看了眼他身上洗得发白的衣裳,面带不屑地白了他一眼。
他提着钱粮和书,转身走出坊市。
……
几天后,肖祭酒的同僚请他帮一个忙。
辋川要举行一场马球比赛,太学的学生都要参加,场地是礼部侍郎家别院的球场,别院接待宾客的人手不够,同僚找肖祭酒借几个学生过去支应,肖家的别院离得近,往来方便。
肖祭酒答应了,要儿子和几个学生去帮忙。
球赛那天十分热闹,天刚拂晓,进山的道路上万头攒动,烟尘弥漫,不到中午,球场外面便已经是人山人海。
魏明肃和同窗们一起在后院帮忙为宾客指引道路。
门外,冠盖如云,黄金白银的高车如长龙一样。一群人支起了锦幛,绵延几里的锦幛内,身穿靡丽华服的贵夫人们走下高车,在侍女豪奴的簇拥中走进球场。
樊晖不禁咋舌,找肖谔打听这场马球赛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肖谔道:“我听四娘说,十二公主也要来。”
大长公主的一个孙女郑小娘子到了嫁人的年纪,大长公主请求太后为郑小娘子赐婚,太后日理万机,把这件事交给女儿十二公主料理。十二公主不便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