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一片片翻腾着飘落在屋顶, 门窗上的缝隙都塞了干草,凛冽的寒风还是吹进屋中,冷不丁钻进衣领, 仿佛被冰冷的刀子扎了一下。
周钦坐在生了火盆的屋中, 低头看着几张黄麻纸。
……
自从魏明肃抓了长史,周钦开始深居简出,他不想惹火上身,原本打算趁局势混乱的时候离开西州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魏明肃雷厉风行,很快控制住了局面。
危机解除后,周钦可以离开西州了, 但是真的能走了,他又不甘心这么灰溜溜地无功而返, 而且索元礼派人从神都送来了口信,魏王武承嗣得知武延兴的死讯, 十分震怒。
周钦明白, 他不能空着手回洛阳,索元礼一定会把他推出去平息武承嗣的怒火。
都怪魏明肃多管闲事, 坏了他的大计!
周钦对魏明肃恨得咬牙切齿,他本来可以利用武延兴的案子大做文章, 在西州呼风唤雨,觉得谁有嫌疑, 他不用考虑章程,立刻逮捕, 而逮捕了一个人, 这个人的家人、同僚、部下也都逃不了, 一天内就能牵连数百人, 到时候别说柴雍和柴家了,西州世家全都得看他的脸色,就是西州都督,他也可以安一个疏忽渎职的罪名。
如果不是魏明肃突然出现,让他乱了阵脚,他根本不用烦恼怎么向索元礼和武家交代!
就在周钦为了索元礼的口信左右为难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风声:都护府管辖下的突厥部落似乎有异动。
周钦不由大喜,念头转了几转,想到了一个主意。
长史的案子他不能碰,那他只能另辟蹊径,寻找其他立功的办法。
周钦想起了飞骑告发案。
女皇废中宗的那年,飞骑禁军数人在妓院聚饮,席间,一人忽然举杯说换了一个皇帝,他们却没有得到很多奖赏,还不如仍然奉庐陵王为主。
席间的飞骑都举起酒杯大声讨论。
一人起身,直接飞奔至北门,向羽林禁军告发了此事。
禁军立刻包围了妓院,酒宴还没有散,在场所有飞骑,提出要拥护庐陵王的被当场斩杀,其他人知情不报,全都判了绞刑。
只有那个告密的人活了下来,还升了官。
索元礼便是通过告密得到女皇召见,一跃荣升为游击将军。
周钦身为索元礼的部下,也喜欢用告密的手段对付目标。
打定了主意后,周钦派出自己的手下去接触都护府的下层府兵、城中的三教九流和无赖,打听风声,鼓励、煽动他们告密。
多亏了魏明肃吸引走所有人的注意,没有人留意周钦。
短短几日,他获得不少情报。
……
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穿黑衣的部下快步走了进来,道:“侍郎,小的打听到了一个消息,樊长史快到西州了,张家和马家已经在准备为长史接风洗尘的宴会了。”
周钦皱起了眉头:“樊晖这么快就到了?”
他思索片刻,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樊晖就算马不停蹄也不可能这么快从洛阳赶到西州,除非他本来就要来西州,正在赶来西州的路上,于是女皇在考虑长史的人选时,没选其他人,直接任命他为长史。
周钦放下这事,看完情报,提笔写奏章。
女皇任命谁来当西州长史,和他没关系,他只关心自己打探的情报能不能立功。
……
雪后,天气晴朗。
西州的官员身穿官服,簇拥着都督,来到城门前,迎接长史樊晖。
日光洒在河川上时,东边方向传来马蹄声,一支风尘仆仆的队伍骑马来到城门前,为首的男人远远看到都督,翻身下马,大步走了上来。
都督和官员们迎上前,寒暄一阵后,一起进城。
樊晖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长眉凤眼,目光如炬,宴席上和在座的西州官员相谈甚欢。
宴席上的众人对视了几眼,纷纷送上礼物,从西州的土产到美貌的胡姬侍女。
樊晖含笑客气了几句,都收下了。
众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位樊长史比魏刺史要好打交道!
众人心中大定,脸上露出笑容,宴席的气氛越发融洽。
宴席结束后,樊晖带着西州官员送的礼物回到住所,打发走那几个美貌的侍女,换了件衣服,走进隔壁院子。
房里点了一支蜡烛,魏明肃坐在窗前,烛火照在他脸上,脸色显得很苍白。
同进站在门口,看到樊晖走进来,示意他等一会儿。
“他受伤了?”樊晖站在门前,小声问同进,“谁下的手?”
同进道:“聂子解,蔚王的儿子雇他来杀郎君。”
樊晖一愣,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聂子解?他名气很大,去年他潜入长安刺杀一个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