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充分的杰森早就黑掉了黑门监狱的监控——用昨天的监控画面替代,因此谁也没有发现异样。
黑门监狱的条件一向不好,黑洞洞的走廊一点儿光都没有,栏杆上锈迹斑斑。有些暗褐色的痕迹凝固在角落,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那是陈年积淀的血痕。
监狱里的生活其实并不轻松,除了日常劳动之外,罪犯们之间的社交也是相当重要的事。老囚犯欺负新人属于大家心照不宣的惯例,同房间的犯人拉帮结伙形成团队,再拉拢狱卒互相勾结。他们甚至神通广大到偷渡香烟和酒精,必要的时候还能借助狱警手中的警棍教训不听话的家伙。
杜尔·弗莱德曼就是被教训的新人。
一般来说,因杀人而获罪的囚犯往往比寻常犯人更加令人畏惧,比起规矩更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命,因此一开始大家都不敢招惹弗莱德曼。
但后来大家发现这不过是一个中年丧子满怀绝望的老家伙而已,于是就再也没人畏惧他了。
睡的床铺最靠近马桶,做工的时候要去最脏最累的地方,偶尔还会招来一顿取乐似的毒打。监狱就是这样,大家的生活太无聊,总得找个乐子。弗莱德曼就是他们新找到的乐子。
杜尔·弗莱德曼从来没有反抗过,连挨打的时候脸上都是一片木然。
他妻子早年因为一场车祸去世,留下他和儿子相依为命。可最疼爱的儿子也因为人渣与他天人永隔,弗莱德曼早就对这操蛋的世界没有任何期待,他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儿带着儿子离开哥谭。
死亡对他来说才是永恒的解脱,只可惜哥谭没有死刑。
杰森隐藏在阴影中观察杜尔·弗莱德曼。
他查过弗莱德曼的资料,这是一位典型的犹太人,一个精明强干的银行经理——现在是被判入狱的阶下囚。他曾经家庭幸福,生活完美,他优秀的儿子甚至多次得到韦恩企业赞助的青少年科技创新奖。
悲剧就是把幸福当面儿踩在地上碾碎给人看,要是索福克勒斯生活在哥谭恐怕也要感慨生活远比戏剧‘精彩’,杰森忍不住在心里连续骂出F开口的词。
去他妈的哥谭。
他已经黑进监狱的监控观察过杜尔·弗莱德曼很久,年仅四十曾经意气风发的银行经理早就丧失求生的意志。杰森看过他曾经的照片,弗莱德曼手下的大单给哥谭银行创造了无数利益。那时他还留着老式的八字胡,头发黝黑,仅鬓边两丝岁月的风霜,然而这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显老,只让这个成功的男士显得风度翩翩。
但他现在头发几乎全都白了,正心如死灰躺在监狱里任由别人践踏侮辱。他虽然没有自我了断,但在杰森看来,恐怕也快了。
一个小玩具轻松撬开大门。
杰森拎着不知道是清醒还是昏迷的杜尔·弗莱德曼悄悄离开黑门监狱,那群粗心的狱警恐怕要等到明天上工的时候才会发现少了一个人。
杜尔·弗莱德曼其实还清醒着,他不知道是谁带走了他。但是他并不关心这一点,无非就是他杀掉的那两个败类的家人请来报复的杀手之流。一报还一报,他动手的时候就有这个觉悟了。
“你要把我带去哪里?直接在这里动手不就好了?”
杰森把杜尔·弗莱德曼塞进车里。
弗莱德曼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这不像是那两个家族派来的杀手——他这点儿判断力还是有的——反而像是个义警。
义警?据他所知,义警们都正义感十足,而他不过是个杀人犯而已。
杰森决定直接开口:“约瑟夫已经死了。”
这句话像是隔着一层水幕传进弗莱德曼的耳朵,而他却像是突然丧失了语言能力和理解能力——死了?
他当然记得那个在法庭上向他耀武扬威的人,那个让罪犯逃脱惩罚的家伙,那个假面会社的成员。就连法官都因为他的金钱和势力而屈服。
“听着,我现在是假面会社——已经改名为光荣会社——的新老板,黑面具早就是过去式,我有我的计划,愿意跟着我干吗?”
眼前的青年高大又强壮,锋利的眉眼让他看上去桀骜不驯,浑身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弗莱德曼自觉听懂了他的意思——一些见不得人的买卖得来的金钱,总要有合理的渠道消化,不着痕迹地融入金融市场,变成真正的财富。
“抱歉,容我拒绝。”
意料之中。
“光荣会社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正在用我的方式改变哥谭,”杰森的眼睛牢牢盯着弗莱德曼,还不到四十的男人现在看上去得有六十,中年丧子的打击让他一蹶不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些脏事儿,只是一些正常的生意需要有人帮我打理。”
“这句话也许不太妥当,但你不是发生在哥谭唯一的悲剧。”
“有人告诉我,肮脏的事总要有人来做。”杰森朝杜尔·弗莱德曼伸出手:“我以我的力量所做的一切事情,包括一些罪恶,只是为了保护我的家人